自從如意離世,監正王鶯鶯離開上京城后,燕南天越發覺得無所寄托了,他發現自己跟這宮里的所有人幾乎都說不上什么事。</br> 他總是覺得,旁人與他說的,好似都成為了一些毫無意義的事,下面官員匯報上的東西,也都是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br> 燕南天入修行一道后,便有了傲氣,他倒是想跟這些人多聊一些,但內心卻又覺得無趣,這不僅僅是自傲的緣故。</br> 所有他總是覺得乏累,又或是覺得無趣。</br> 他看著這深宮,卻又覺得這兒好生無趣,甚至有些想出去走一走。</br> 天下是何美景姿態,他是見過的。</br> 就是因為見過,他才會想。</br> 可自己走了,這天下又該如何是好?</br> 可轉念一想,燕南天卻又有些釋然了。</br> 似乎自己也不怎么上朝,那些奏章國事,最后經過他手里的也不多。</br> 而且近來聽說幾次國策改革都很成功。</br> 原因便是那新入內閣的解學士。</br> 此人給了燕南天很大的驚喜,內閣里不乏有想變法的人,這天下之間,也總有一些人不在乎那錢財珠寶,只愛功名利祿的人。</br> 內閣里有三位,有這三人在,燕南天也能很好的做個甩手掌柜,值得一提的是,大景這些年沒有亂的一塌糊涂,也都多虧了這三人,再加上如今來的解環,有這四人,足夠了。</br> 可自己該如何走呢?</br> 燕南天思索著。</br> 想來想去,有了答案。</br> ……</br> “陛下,這樣真的能行嗎?”</br> 燕南天看向她,說道:“如何不行?只要不露餡,沒人能看的出來這障眼法。”</br> 沈秋月看著燕南天,說道:“陛下何不將我一起帶上,沒有陛下,嬪妾也不想一個人待在這深宮里。”</br> 燕南天聽后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頭,說道:“別擔心,朕去去就回,絕不會讓愛妃久等的。”</br> 沈秋月抿了抿唇,說道:“若是嬪妾被人發現又怎么辦。”</br> “想來是不會的。”</br> 燕南天道:“之前上奏上書,都沒什么人能見到朕,本就不怎么接觸,又怎么會發現呢。”</br> 沈秋月裝作猶豫不決的樣子。</br> 燕南天卻安慰她:“朕相信愛妃。”</br> “另外,朕也給愛妃留了一個人,解學士一直以來都為朕做事,你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去問他。”</br> “誰?”</br> “解環,解學士。”</br> 沈秋月驚了一驚,更是有些不知所措。</br> 這是誤打誤撞?</br> 她不禁在想,會不會是她們的事暴露了,陛下此番前來正是為了試探。</br> 沈秋月心中一緊,此刻已經在想著如何脫身來。</br> 但隨后的事卻出乎了她的意料。</br> 燕南天將事情吩咐下來后便走了,什么話都沒有說,更沒有說拆穿她們,就好像是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樣。</br> 帶到燕南天走后,沈秋月長舒了一口氣。</br> 她再次寫起了信。</br> ……</br> 等到解環拖著一身疲憊從內閣回來過后。</br> 卻見忽見那門前已經有人在這等著了。</br> 解環見此皺起了眉頭,將那人帶進了屋里,問道:“她最近怎么回事,不是告訴她沒什么事不要頻繁的書信出來嗎?”</br> 那人將信遞給了她,說道:“沈姑娘說事關重大。”</br> 解環聽后張了張口,說道:“明白了。”</br> 那人放下了信后,便匆匆離去。</br> 解環拆開了信封。</br> 仔細看去。</br> 下一刻便如坐針氈。</br> 看完全篇,她卻不是欣喜,而是驚慌失措。</br> 信中,沈秋月說陛下似乎并沒與察覺,而是真的想出宮游歷,誤打誤撞將此事交給了她。</br> “哪會這般簡單……”</br> 解環不信會有這般巧合的事。</br> 她太了解這位陛下了。</br> 她顫抖著,在片刻的猶豫過后,帶著書信便朝著宮中去了。</br> 等解環到了那宮門口,卻見一位大監已經等在了這里。</br> “解學士,陛下已恭候多時了。”</br> 解環當即心中一驚,如此她便明白了過來,陛下是要扯明這一切了。</br> 原來……</br> 他什么都知道!</br> 解環心中慌張不矣。</br> 在大監的指引之下,她進了宮中,一路來到了那御花園中。</br> “解學士,進去吧。”</br> 解環深吸了一口氣,懷揣著那一封信,走進了這御花園里。</br> 時隔多年,當她再次見到陛下后,卻覺詫異。</br> 比起當初,陛下甚至年輕了不少。</br> 當真求得了長生仙道?!</br> “臣女解環,叩見陛下。”</br> 燕南天低頭看了她一眼,說道:“解學士,你可叫朕好等啊。”</br> ……</br> 當那黃昏之時。</br> 解環從宮中出來的時候,人卻是恍惚的。</br> 陛下沒有以謀反治她的罪,更沒有殺她解心頭之恨,相反的,這半日里,陛下始終都平靜如常,訴說著往年的事。</br> 說著往年,解環是如何被人刺殺,又是如何的拼命為他做事,時隔多年,總算是苦盡甘來,走進了內閣之中。</br> 在這其中,燕南天始終都沒有提她與沈秋月的勾當,好似忘了一般。</br> 最后走時,燕南天才像是恍惚想起來了一般,說道:“你便試試吧,看看這國家,王朝,是否真的這樣簡答。”</br> 這一句話,讓解環跪的不敢抬起頭來。</br> 而燕南天卻是什么都沒有說,起身后便離開了這御花園。</br> 解環早已是冷汗直流,直至出了宮門仍舊覺得后怕。</br> 當她抬起頭看向了那黃昏日落。</br> 一時間卻覺得恍惚,感覺自己這么多年的謀劃,就好似一個笑話一般。</br> 做了這么多事,費了這么多心力。</br> 但最終卻只得了一份可憐,讓她試上一試。</br> “呵……”</br> 解環搖頭苦笑,她就好像那塵埃,不值一提。</br> 回去過后,她大醉了一場。</br> 一直以來所想要的東西,她終于得到了。</br> 可不管怎樣,她卻都開心不起來。</br> 這只是一個笑話,天大的笑話!</br> “我到底在追求些什么東西……”</br> 解環往口中灌著酒,莫名間流下了淚水。</br> 她深吸了一口氣,刀劍落在身上,她未曾哭過,身處絕境,她也未曾哭過。</br> 可如今,卻也再也忍不住了。</br> 這樣的失望,這樣的落差,是她無法接受的。</br> 只因這數十年的辛苦運作,在一句話下就成了無用功,成了笑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