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魚!”</br> 一道聲音忽的從身后傳來。</br> 余有魚愣了一愣,回頭看去。</br> 卻見一位身著深色長裙的老夫人緩步走了過來。</br> 余有魚愣了愣,張口道:“董姑姑……”</br> 董赤玉的目光又看向了那四位道長。</br> 四位道人微微一愣,相互對視了一眼。</br> 董赤玉來到余有魚的身前,問道:“你來這兒,做什么?”</br> 余有魚抿了抿唇,卻不知該如何面對。</br> 她沉默了片刻,說道:“我來討個說法。”</br> 董赤玉看向了那柄懸著的聽雨劍,她伸出手來,見那柄劍握在了手中。</br> 她道:“你如今殺進去,名不正言不順,最終只會身陷囫圇。”</br> 余有魚搖了搖頭,說道:“姑姑,我不在乎,一點都不在乎,這個世道太虛偽了,所有的一切都似假的一般,人也如此,妖也如此,神仙亦是如此。”</br> 董赤玉聽后輕嘆了一聲,說道:“這世上什么事是真的?”</br> 余有魚抿了抿唇,回答不上來。</br> 董赤玉伸手,拍了怕她的肩膀,說道:“人生在世,無外乎是一場修行,你如意姑姑曾也疑惑過,也似你如今這般迷茫過,終會有這么一個過程的。”</br> 余有魚聽后卻是再度搖頭,說道:“姑姑,人在這世上走一遭,真的只是為了看一看世道,明白一些道理嗎,我跟你們都不同,我始終覺得,一切的一切,都是可以改變的,而不是見了,看了,也就算了。”</br> “可你這樣做,最終受傷的只能是你自己。”</br> 董赤玉這般說道:“越是偏激,只會越發深陷泥潭。”</br> “所以姑姑是來勸我的。”</br> 余有魚的目光便得冷了下來,說道:“是來當說客的?”</br> 董赤玉搖了搖頭,說道:“我是想讓你明白,你如今在做的事情,會導致何種后果,若是那個人死了,這紛亂的天下又將變成何種情況,雖說他的確有錯在先,但如今卻還不到他死的時候,而你的所作所為,卻會導致這個天下逐漸走向凋零,或許這天下真的會因此而毀。”</br> 余有魚卻是說道:“姑姑,我不是菩薩,我這兒只有簡單的道理,有些錯犯下了,那便只有死才是他的歸宿,總有人能當皇帝,為什么換一個就不行了?比他燕南天有才有德之人,這天下數不勝數。”</br> 說著,她便回過了頭,再無耽擱。</br> 抬手之間,施一神通。</br> 大風卷積而起。</br> 面前四位道長大驚失色,被那一陣風吹散開來。</br> 余有魚踏步向前,順著那陣風而起,落地已至那大殿之前。</br> 董赤玉握著聽雨劍,目光望去,輕嘆了一聲。</br> 余有魚回頭看了一眼,隨后便推開了大殿的門。</br> 伴隨著推門之聲,那殿中的場景顯露眼中。</br> 皇帝坐在那位置之上,案桌上放著那一方傳國玉璽,人道氣運皆在其中,而他的手正按在那玉璽之上。</br> 解環正平靜的看著她,二人相視無言。</br> 余有魚在見到她的一剎那愣了一下。</br> 這張面孔,很是眼熟。</br> 余有魚似乎在哪里見過,甚至是記憶猶新,仿佛就在不久之前。</br> 她沒有著急著動手,反而是邁步走去,一步一步,來到了解環的面前。</br> “你是誰?”</br> 余有魚的眼中露出了短暫的詫異。</br> 隨即一抬手,那身后敞開的大門關了起來。</br> 解環的目光看向她,說道:“你找錯人了。”</br> 她表面平靜,手卻緊緊的抓著那傳國玉璽,她明白,只有這樣東西能救她的命。</br> 卻見余有魚伸出手來,一把將解環臉上的人皮面具扯了下來。</br> 另一張面孔落入余有魚的眼中。</br> 余有魚看著手中的人皮面具皺起了眉頭,她道:“燕南天去哪里了?!”</br> 解環輕嘆了一聲,說道:“他出宮去了,不知去了何處。”</br> 余有魚將那人皮面具扔下。</br> 她的目光冷冷的掃過解環,等著她的解釋。</br> 解環隨即開口道:“年初的時候……”</br> 她將這些事情娓娓道來,余有魚平靜的聽著,只是覺得這一切是那么的可笑。</br> 他燕南天當真是不顧這天下死活。</br> 身下的位置都能交給旁人,他何曾將這天下黎明放在眼里,目光早已被那長生仙道所遮蔽。</br> 聽完這一切的余有魚陷入了沉默。</br> 她的目光看向了解環。</br> 二人目光相對之間,解環好似到了這生死之間。</br> 余有魚抓住了她的手,將她的手緩緩從那傳國玉璽之上挪開。</br> 解環瞪大了眸子,心中恐懼讓她臉色大變。</br> 余有魚道:“你不必這樣緊緊護著,這一方玉璽上沒有半點氣運。”</br> 余有魚將那玉璽拿起,說道:“真的估計已經被燕南天帶走了。”</br> 她隨手將那玉璽放下。</br> 打量了解環的面孔后,又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人皮面具。</br> 隨后便見余有魚抬起手來,捧向了解環的臉,法力流露于指尖,而那指尖劃過的地方,一點一點的也在發生著變化。</br> “你,做什么……”</br> 解環面露驚恐。</br> “莫怕。”</br> 余有魚僅是道了一句,手上的動作卻未停下。</br> 這一次,不再是障眼法,更不是人皮面具。</br> 解環能夠感覺到,她的臉上,從皮到骨,都在發生著變化。</br> 片刻后,待余有魚收回手來時,解環的面孔徹底發生了變化。</br> “如此,便是真的了。”</br> 余有魚道了一句。</br> 當解環摸向自己的面孔,見那骨骼凹凸皆已不同,她愣在了這位置上,眼中流露出了無錯的神色,而更多的則是不解。</br> “你不殺我?”解環問道。</br> “殺你作何?”</br> 余有魚說道:“你又不是燕南天。”</br> 她回身往后,卻又忽的改口道:“不過你往后可以是。”</br> 解環聽后愣了一愣。</br> 卻聽余有魚道:“待我去取回傳國玉璽,你便是真正的皇帝。”</br> 說罷,余有魚也不管解環變化的臉色。</br> 隨即她便徑直朝著外面走去。</br> 四位道長已經從那地上站了起來。</br> 余有魚的目光看去,卻是根本就不在意。</br> 她的目光最終落在了董赤玉的身上。</br> 緩步走了過去。</br> “姑姑,劍該還我了。”</br> 說著,余有魚握住了劍。</br> 董赤玉愣了一愣,問道:“你沒殺他。”</br> 余有魚搖了搖頭。</br> “那不是我要殺的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