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到上京城的余有魚又直奔南方而去，只因她在為解環捏臉的那一刻，便想起了自己在哪里看到了這幅面孔。</br> 便是她來的時的地方。</br> 即刻快馬加鞭，趕往南方。</br> ……</br> 而在這一切事情過后，解環仍舊驚魂未定。</br> 她來到了那鏡子前，目光望去，自己那副面孔已經萬全變成了燕南天，看不出一點破綻，不知比那人皮面具逼真了不知多少，不管是笑還是皺眉，都看不出半點不同來。</br> 可站在鏡子前，解環卻越發恍惚了。</br> 她回想起余有魚走時說的話。</br> 口中也不禁喃喃道：“我到底是誰啊……”</br> 這樣的痛苦，大抵也只有解環自己才明白。</br> 聽聞了宮中事變，戶部尚書童念一也趕了過來，到的時候刺客便已經走了。</br> 當她來到這宮里，見到解環的時候，卻感到了有些許不可思議。</br> “你怎么變成這樣了……”</br> 若非解環不假掩飾的聲線，就連童念一也分不清楚眼前的人到底是燕南天還是解環。</br> 解環聽后心中一怔，她搖了搖頭，對此沒有過多的解釋。</br>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玉璽之上。</br> 這玉璽也是假的。</br> 真正的玉璽，燕南天早便帶走了。</br> 想想也是，這樣的東西，燕南天又怎可能隨手交給別人。</br> 解環深吸了一口氣，說道：“若我有朝一日，真的變成了燕南天，你還會來看我嗎？”</br> 童念一聽后愣了一下，不解道：“你這是什么意思？”</br> 她有些聽不明白。</br> “你便是你，怎么又成了燕南天了？”</br> 解環抿了抿唇，她好似預感到了什么，總覺得這一日似乎不遠了。</br> 童念一無法明白解環的心思，在這樣的躊躇與不解之間，大抵也只有解環自己才知曉自己到底陷入了怎樣的囫圇之中。</br> 人這一生短暫無比，可她卻不能做自己。</br> 這不是她想要的。</br> 解環眼中劃過一滴淚水，說道：“念一，我好像錯了，大錯特錯……”</br> 童念一不明白她為何說這些話，沉默不語，不知該如何回答。</br> ……</br> 這世間諸多事情，皆有緣法。</br> 趙玉清清楚的知曉這劫從何來，心魔又從何來。</br> 他沒有再對那心魔動手。</br> 他們之間，好似是背道而馳，可暗暗的卻又好像有著同一個期盼。</br> 在許久的沉思之間，趙玉清也陷入了無錯之中。</br> 盡管那心魔有些話說的偏激，但卻又的確鼓動了趙玉清的內心。</br> 這本就是一個無趣的天下。</br> 遠遠不如那大千夢法。</br> 這天道，也甚是無趣。</br> 趙玉清這樣想著，陷入思緒之中無法自拔。</br> 而那心魔，如今則是在這洪元天下之間，暗自落子，欲要將這個天下攪的天翻地覆。</br> 洪元天下的興起尤為之快，一方面是因為人道的打壓，另一方面，則是對于那氣運的窺覬的妖怪或是魔修實在太多了。</br> 上屆魔修亦有參合進來，這也讓洪元天下實力大增。</br> 但同樣的，也讓洪元天下內部變得復雜了起來。</br> 最不屑于跟那些魔修打交道的莫過于沙棠了。</br> 沙棠總覺得這些魔修不是什么好東西，而妖主卻又接納了這些魔修，這與沙棠的想法背道而馳，他想要的，是一個似人間一般，卻由妖怪做主的天下，這里面不能摻雜任何東西，這是種族之別。</br> “照你這樣的想法，北面的妖坊或許才更適合你。”</br> 沙棠看向這心魔，說道：“妖坊過于安寧了，他們不具備逐鹿天下的資格，這就好似王朝之中藩王與地主的區別。”</br> “我看未必。”</br> 心魔說道：“那妖坊不過是潛龍在淵，必要的時候，怕是會攪動風云。”</br> 沙棠也很認同他的話，說道：“這世間風云變幻，都是忽然之間，無外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機會都是參半的，妖坊未必能抓的住。”</br> 心魔笑了起來，說道：“有道理。”</br> 他頓了一下，說道：“不過你的一個想法倒是與我不謀而合。”</br> “什么？”</br> “關于魔修。”</br> 沙棠看了他一眼，說道：“你這話就說的奇怪了，比起那些個魔修，你反而更像是魔才對。”</br> “那你跟我說什么話。”</br> 沙棠聳了聳肩，說道：“你不一樣。”</br> 心魔笑了笑，說道：“魔氣，又作世間污穢之氣，我并非污穢，我無外乎是一個偏激的念頭而已，雖說偏激，但我還是我，對于魔修，依然是有些不看好，他們已經脫離了本質，真正的魔，應該是思緒控制氣而動，而非被那魔氣所操縱思緒。”</br> 沙棠聽后微微挑眉，說道：“我還是好奇你到底是誰的心魔。”</br> “少打聽。”</br> 心魔道了一句，說道：“知道了你會害怕。”</br> 沙棠摸了摸下巴，聽到了反而更好奇了起來。</br> 心魔岔開了話題，說道：“你且看著吧，這些個魔修早晚會出問題，如今上界魔修的思緒過于被魔氣所影響了，最終怕是會變為怪，而且似魔道這樣收攏人心的方式，也尤為容易出問題。”</br> “什么問題？”</br> “內斗。”</br> 心魔說道：“就是因為那心魔引導之下的偏激，底下的人都以為老子天下第一，若是暗中有一推手，那他們內部就會爭個不停。”</br> 心魔頓了一下，說道：“我早年就聽聞過，在久遠的歲月里，魔道也曾興盛一時，后來的覆滅一方面是因為正道的打壓，但最主要的，還是內部的爭斗，難以平息，越發嚴重，才讓人有機可乘。”</br> 沙棠思索了起來，卻是搖頭道：“太遠了，我完全沒聽說過。”</br> 心魔笑道：“你是個人才，不去修仙界看看可惜了，等你見了過后，眼下這點風光你就不見得會在意了。”</br> 沙棠卻是搖頭，說道：“若是眼下這點風光都握不住，更何談上界。”</br> 心魔聽后笑了起來，說道：“你小子真是人才一個。”</br> 沙棠知曉他這是調侃，但卻也沒有在意。</br> 他心頭忽的想起了余有魚。</br> 這個道法神通非比尋常的女子，這一轉眼已經快有一月了，再等不來他也得走了。</br> 可惜……</br> 不能為他所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