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淵前去開門,當他見到那一襲青衫之時,忽的愣在了原地。</br> “先,先生……”</br> 墨淵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好一半晌都沒能回過神來。</br> 他記得先生不是只在槐序時節才會回來嗎。</br> 為什么這次……</br> 陳長生聽到這一句話先生不由得一愣。</br> 陳長生開口問道:“我認識你嗎?”</br> 才回神的墨淵又是一頓。</br> “我是墨淵啊。”</br> 墨淵看著面前的陳先生,恍惚間,他卻是感覺先生有些不太一樣了。</br> 好像沒了以往的神韻,完完全全像是個普通人一般。</br> 陳長生想了想,卻是皺起了眉頭,說道:“墨淵?”</br> 他想了半天,卻還是想不起來他認識這個人。</br> 墨淵有些呆滯道:“陳先生你這是…怎么了?”</br> “你真的認識我?”陳長生又問了一遍。</br> 墨淵往后退了半步,他看著陳長生,一個勁的搖頭。</br> 墨淵張口道:“先生你別嚇唬我。”</br> “我……”</br> 陳長生的眼中皆是迷茫,他看著面前的人,卻是怎么都想不起來了。</br> 不僅如此,他甚至連自己是誰都忘了。</br> 陳長生想著想著,卻是忽的感到有些頭疼。</br> “好疼……”</br> 陳長生抱住了腦袋,忽的蹲了下來。</br> 他的臉上流露出了痛苦之色,頓時就流起了冷汗。</br> “先生!陳先生!”</br> “陳先生你怎么了?”</br> 墨淵連忙上前,他想去扶先生。</br> 可下一刻,他伸出的手卻是撲了個空。</br> 墨淵險些摔在了地上。</br> 恍惚之間,他好似聽見了一道破碎之聲響起。</br> “嘭。”</br> 再一抬眼,卻見面前唯余點點星光,消散而去。</br> 墨淵伸手去抓,在觸碰之時,那星光卻又暗淡了下去,消散在了眼前。</br> 他環顧四周,眼中有些茫然。</br> 墨淵不明白,方才就在眼前的先生,為何僅是眨眼之間便沒了蹤跡。</br> “先生?”</br> 在那黑夜之中,墨淵喚了一聲,卻是聽不到半點答復。</br> 他的嘴唇微張,額頭上忽的流出了冷汗。</br> “剛才……”</br> “真是先生嗎?”</br> 墨淵手臂一顫,他看著那茫茫夜色,久久難以回神。</br> .</br> .</br> 在那片虛無之中。</br> 陳長生再一次醒了過來。</br> 他的思緒尤為震動,若是有肉身在此,他定是喘著粗氣,心跳不止。</br> ‘好險!’</br> 再歸來的一瞬,記憶便恢復了過來。</br> 好在是最后關頭拉了回來,若是不然,后果恐怕不堪設想。</br> 陳長生心緒凝重,不禁感嘆。</br> ‘這往生經當真是厲害!’</br> 但無奈的是,這本《往生經》終究是有偏差的,而差的那一點,也影響著最后的結果。</br> 若是不出差錯的話,保留記憶應當也是可行之事。</br> 至于為什么沒有往生,或許也是因為這蜉蝣詛咒的原因。</br> 在這虛無中的一年多歲月里,他不停的在參悟這《往生經》中的秘密,直至那時他有了八成的把握,這才敢去嘗試。</br> 雖然說最后失敗了,沒能留下記憶,但這卻也給了陳長生希望。</br> 《往生經》能夠跳出蜉蝣詛咒!</br> 也就是說,若是他能將這《往生經》中殘缺的千萬分之一補齊,屆時便能不受蜉蝣詛咒的影響。</br> 想到這里,陳長生也不由得有些激動了起來。</br> 不過想到這里,他卻又覺得有些犯難了。</br> 那殘缺的千萬分之一,恐怕才是最難的。</br> 玉萱轉世四次,卻依舊沒能補全這《往生經》。</br> 恐怕這殘缺的千萬分之一,并非是能悟得的,而是在其他方面。</br> 想到這里,陳長生混亂的思緒逐漸規整了起來。</br> 他再一次回憶起了《往生經》</br> 他也再一次沉寂了下來。</br> 陳長生也說不清楚,下一次醒來,會不會還是如當初一般,正在槐序。</br> 想來很快就能看到結果了。</br> ……</br> 同一時刻,天機山忽的敲響了古鐘。</br> 那口鐘已然有數千年不曾敲響過了。</br> “咚!!”</br> 古樸的鐘聲傳遍了整個天機山。</br> 無數弟子的目光都看向了那天機樓上。</br> “那口鐘,竟然響了?”</br> 有人愣神,有人神色凝重。</br> 所有天機山弟子都明白那口鐘響起來時有何意義。</br> “所有弟子,速來山門大殿集合!”</br> 一時間人人緊張了起來。</br> 山內山外,數千道身影來回閃動,朝著那山門大殿聚集而去。</br> 不過片刻之余,山門大殿上便矗立了有數千位修士,皆是天機山門徒。</br> 除此之外,還有弟弟陸陸續續從外面趕回來。</br> 在那天機樓上。</br> 七位長老看著樓閣中那搖曳不止的燭火,無一不是神色凝重。</br> 那里,擺著四十九柱火燭。</br> 只有天機山的七位閣主才知曉這火燭代表著的是什么意義。</br> 但如今,卻是滅了一盞!!</br> 站在最前的鐘正元看著那熄滅的火柱,說道:“四十九道滅了一道,不知是有人為之,還是……”</br> 塵道求神色凝重道:“恐怕要出大亂子了。”</br> 鐘正元當機立斷,說道:“近些年來道燭時常生變,如今竟是滅了一盞,此事事關重大,當即刻派出門中弟子前去查探。”</br> “當是如此。”</br> 塵道求點了點頭,接著卻是說道:“只是為何滅的這般毫無征兆,不應該這樣才是……”</br> 在場的幾人都想不出原因來。</br> 怪就怪在這個地方,若是燭火滅了,按理說天地之間,應該生出大動靜才是。</br> 可在燭火滅去的時候,外界卻是沒有半點異動,反而很是平靜。</br> “原因尚且不明,若是有人故意擾亂天道秩序,后果將會不堪設想……”</br> 正在眾人商議著對策的時候。</br> 鐘正元卻是忽的一怔,目光看向了那四十九盞燈中的滅掉的那一盞。</br> 原本滅掉的火燭,此刻竟又升起了興起之勢,僅是眨眼之間,便泛起的微弱的火苗。</br> 又經幾息,滅而復燃。</br> 七位閣主連同著鐘正元都愣在了殿中。</br> “復燃了?”</br> 塵道求神色驚愕,轉頭看向鐘正元。</br> 鐘正元的目光盯著那火燭,心中想不清原因。</br> 而當那火燭再次燃起來的時候,原本搖曳不定的四十九盞燭火隨即便平靜了下來。</br> 好似……</br> 什么都沒發生一般。</br> “怎么會這樣?”</br> 鐘正元的眉頭緊皺,他邁步上前,看向了方才那一盞火燭。</br> 不應該啊……</br> 為何會這樣?</br> 鐘正元便這么站在那四十九盞道燭前想了數個日夜。</br> 但到最后也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