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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若是死在大雪天,該有多好

    冬日里風(fēng)冷,先生總是會(huì)點(diǎn)起火爐烤火,那時(shí)南園里不僅有先生,還有個(gè)時(shí)常打坐的道士,是那位先生的徒弟。</br>  紅狐便整日趴在火爐前睡覺,而先生則是時(shí)常看書,很少說話。</br>  “那一年你教了我很多東西,但到了第二年的春末的時(shí)候,你便說要出一趟遠(yuǎn)門,一走便是兩年多。”</br>  “我那時(shí)候還以為你不回來了,誰料入了夏,你便帶著年幼的玉萱回了道觀。”</br>  陳長生思索著,問道:“玉萱……”</br>  狐鈺說道:“是你將她帶到南園收為弟子的。”</br>  陳長生聽后思索了起來,低聲呢喃著:“這么說來,是當(dāng)初的我找到的她……”</br>  狐鈺張了張口似是想要說些什么,但轉(zhuǎn)念一想,卻又改口繼續(xù)往下說了起來。</br>  “你時(shí)常出門游歷,但也時(shí)常回來,多是在初春回南園,趕上最好的時(shí)節(jié),回了南園后你也很少出門,一待便到來年初春。”</br>  “那時(shí)的我,時(shí)常趴在桌邊望著你,但你眼里只有書,一看便是好幾日,不知道歇息……”</br>  過往的事尤為平淡,但對狐鈺來說,這卻是她平生感到最為安逸的日子。</br>  與先生待在一起的日子,總是會(huì)讓她感到心安。</br>  “山中無歲月,轉(zhuǎn)眼也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年,趙玉清道法見成,之后就下了山去,山上便只剩下了我,玉萱,還有你。”</br>  “玉萱是個(gè)笨丫頭,學(xué)什么都學(xué)不會(huì),而你卻又總是愿意花工夫去教她,我悟性稍好一些,你就極少管我,那時(shí)的我,便很不自在。”</br>  狐鈺笑了一下,說起那時(shí)的事。</br>  “我索性就裝笨,會(huì)的裝不會(huì),為的只是多跟你講講話。”</br>  “這一來二去,就過去了一甲子歲月。”</br>  “玉萱已然亭亭玉立,而我也化了形,只是那天你忽然找到我們,說要出門一趟。”</br>  “我和她都以為你只是像之前那樣出門游歷兩年,但結(jié)果你卻再也沒有回過南園。”</br>  這一切都很是平靜,但就是這份安寧,卻讓玉萱與狐鈺都銘記了許久。</br>  “玉萱下山找你,而我就在南園等著,這一等又是一甲子,見玉萱遲遲不歸,我索性也下了山。”</br>  狐鈺看著陳長生,說道:“我比玉萱幸運(yùn)些,在下山后第二年,我便在南冥海山找到了你。”</br>  “但那時(shí)候的你似乎忘記了很多東西,過往的所有事你全都忘了,而你自己,也成了一片空白。”</br>  陳長生聽后頓了一下,問道:“一片空白?”</br>  “法力,修為一并沒有了,宛若一個(gè)凡人。”</br>  狐鈺說道:“我也是后來才知道,你是修行了《往生經(jīng)》才變成那般模樣。”</br>  “《往生經(jīng)》……”</br>  陳長生皺眉思索著,自己之前忘記所有事情,難不成跟《往生經(jīng)》有關(guān)?</br>  “我知道你想問什么。”</br>  狐鈺看著他的眸子,說道:“但我可以告訴你的是,你如今什么都不記得的原因,絕不是因?yàn)樾扌辛恕锻?jīng)》。”</br>  陳長生聽后愣了一下,問道:“那是……”</br>  狐鈺看著他,說道:“《往生經(jīng)》雖不完整,但就算出了差錯(cuò),轉(zhuǎn)世之后也會(huì)因人因事想起些許前世的些許記憶。”</br>  “我將你從南冥海山帶到了人間,在那一年歲月里,我陪著你在人間游歷,每過一地,你便會(huì)想起些許事情。”</br>  “如同一張白紙的你不再像從前那般沉默寡言,那份偏袒也落在了我的身上,但在某一日你忽的說起‘玉萱’這個(gè)名字的時(shí)候,我害怕了……”</br>  “于是乎,我便避開了所有與玉萱有關(guān)的人與事,你不會(huì)想起玉萱,不會(huì)想起南園,你只記得我,這樣我就能一直陪著你,那份偏愛也獨(dú)屬于我。”</br>  狐鈺的聲音忽的低了下來,她不禁嘆道:“可這世上哪有絕對的事。”</br>  “你終究還是見到她了。”</br>  “僅是一眼,你就想起了所有的事情。”</br>  “所有的一切恍若昨日之夢,一去不返,你也再次成為了那位沉默寡言的陳先生。”</br>  “可就算你知道那一年是我在陪著你,那些記憶,那些過往,依舊沒能改變你對我的看法,在你眼中,我也僅僅只是只小狐貍罷了。”</br>  狐鈺苦笑一聲,說道:“只有我是自以為是的。”</br>  陳長生問道:“就不曾開口問過嗎?”</br>  狐鈺抬起頭,說道:“問過,但那時(shí)的你,卻并沒有回答,避開了那個(gè)問題,我大概猜到了答案,于是便離開了南園,自那過后,就再也沒回去過。”</br>  她的目光之中有著唏噓,接著說道:“那些年的歲月好像都很平靜,其實(shí)最初的時(shí)候,我也分不清楚自己是否傾慕于你,你就是個(gè)榆木疙瘩,只知看書靜坐,但當(dāng)你出門過后,我卻又會(huì)不自覺的想起你來。”</br>  “想起你在大雪夜里將我撿到,想起你教我的東西,想起我時(shí)常趴在桌上看你的模樣……”</br>  “睜眼閉眼,全都是你。”</br>  狐鈺低下頭來,說道:“直至后來,當(dāng)我決定瞞著所有人的那一刻,我才確定了心中所想。”</br>  她抬起頭看向陳長生,說道:“這就是我與你之間那段未解的緣。”</br>  陳長生沉默著,消化著狐鈺方才所說的所有過往。</br>  沒有想象中的那般熱烈,反而顯得有些平淡,可就是在那一份平淡之中鑄就了后來。</br>  陳長生抬起頭,問道:“陳某可否問問,當(dāng)初你問了怎樣的問題嗎?”</br>  狐鈺看著他,說道:“我問了兩個(gè)問題。”</br>  “頭一個(gè)問題無非就是愛或不愛,后一個(gè)則是在讓你做選擇。”</br>  “在我和玉萱之間,選一個(gè)。”</br>  狐鈺說道:“我和玉萱,你都沒有選,而第一個(gè)問題,你也沒有回答。”</br>  “如果后來你選了玉萱,或許我也不會(huì)那么惦記那段歲月。”</br>  她輕嘆一聲,低聲呢喃道:“如今想起當(dāng)初在凡世紅塵中的那一年,就好似是水中明月一般,終究只是一場空寂。”</br>  陳長生心緒雜亂,他沉默良久,不知該說些什么。</br>  狐鈺凄楚一笑,說道:“說不出來就別說了吧,我分的清楚,如今的你,終究不是他。”</br>  “我只是在想……”</br>  “若是當(dāng)初我死在那場大雪天里,該有多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dòng)不動(dòng),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dòng),它就會(huì)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huì)。</p>
    良久之后,機(jī)會(huì)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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