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免意外,鐘正元后續還帶著陳長生去了天機山的藏經閣拿出了幾本與神念肉身相關的記載書籍。</br> 陳長生本欲借閱一翻,鐘正元卻說送他了。</br> 他倒也沒有不好意思,就勉為其難的收下了。</br> 之后,陳長生便沒有在天機山多留,說是去找材料,不想耽擱太久,因為陳長生預感到自己死期將至,最好還是趕在‘臨死前’將身外化身給煉制出來。</br> 鐘正元看著那遠去的青衫先生,他長舒了一口氣。</br> “還得等……”</br> 鐘正元搖頭一嘆,一轉頭卻是看見了站在身后塵道求。</br> 塵道求笑著說道:“師兄失算了啊。”</br> “這一劫哪會是這樣好過的,無外乎多等些時日罷了。”</br> “也是。”</br> 塵道求點了點頭,隨即說道:“是他就一定是他。”</br> 陳長生帶著幾本典籍離開天機山之后便朝著凡間而去。</br> 他是去找材料的,煉制身外化身的材料非同小可,而這樣的東西,可不見得好找。</br> “老龍王那里應該有不少好東西……”</br> 陳長生也是猜的,但應該八九不離十,那江底龍宮那般富麗堂皇,老龍王也必定是大戶。</br> 說不定能從他那里騙出煉制身外化身的寶物來。</br> ……</br> 接連數日,通天江面上大雨不止。</br> 一連下了九日風雨,江水上漲,淹沒了江邊的田桑,江上掛著大風,通天江水也隨著大風翻涌著。</br> “這雨,何時是個頭啊……”</br> 漁夫望眼欲穿,幾日休工下來,臉色也不禁惆悵了起來。</br> 他們這些憑江而生的人全看老天吃飯,如今不能打漁了,便是斷了生計,著實難熬。</br> 在那江岸邊的茶樓之上,正有一老者望著那江上風雨。</br> 桌上擺著一壺酒水,老者身著錦衣長衫,雖是蒼老目光卻是尤為堅毅。</br> 老者聽著那漁夫的呢喃聲,說道:“你在這里望著也沒什么用,倒不如找點別的事做。”</br> 漁夫無奈一笑,說道:“老人家,我這一身本領都來自于江水,沒有別的地方容得下我了。”</br> “總有力氣可使吧。”老者道。</br> 漁夫嘆了口氣,說道:“雖說有力在身,但若是與那些真正做活兒的伙夫比起來,還是差遠了,爭不過他們的。”</br> 老者沉默下來,也不再多說什么。</br> 漁夫和煦一笑,說道:“老人家一看便是家世不凡,沒見過這世道苦難,都說分上下九流,我等不入流的漁夫,全靠江水吃飯,其中的難處,也只有我們自己知曉。”</br> 老者面色平靜,點頭道:“話是不錯。”</br> 漁夫見這雨沒有要停的樣子,于是便不等了。</br> “再會了老人家。”</br> 老者微微點頭,便將目光轉向了那江水波蕩的江面。</br> 這一場雨,是天要下的。</br> 縱使是誰都阻擋不了!</br> 正當他思緒萬千之際,卻忽有一道身影朝老者走來。</br> 老者抬眼看去,只見一襲青衫來到他的面前。</br> 陳長生打量著面前之人,笑道:“龍君別來無恙啊。”</br> 老龍王應征看了他一眼,隨即笑道:“陳先生莫非是專程來謝老夫的?”</br> “謝?”</br> 陳長生坐了下來,問道:“謝什么?”</br> 老龍王頓了一下,說道:“陳先生不認這個情可就過分了啊。”</br> 陳長生聽著他的話,不禁又是一愣。</br> “龍君一番話說的云里霧里的,陳某有些不太明白啊。”</br> “那云府的事,老夫好歹也幫你去出了頭了,陳先生怎么一轉眼就不認了。”</br> “云府?清淵云府?”</br> 陳長生隨即抬指算了起來。</br> 一算之下,他才明白了過來。</br> “原來如此……”</br> 陳長生無奈笑道:“陳某先前并不知曉此事,龍君的情分陳某又怎會推脫呢。”</br> 老龍王聽著皺起了眉頭,說道:“你當真不知道?”</br> “真不知道。”陳長生說道。</br> 老龍王摸了摸下巴,說道:“真是奇了怪了,你都不知道這事,那趙玉清來干嘛?陳先生似乎跟趙玉清很熟啊。”</br> 對于這一點,陳長生也覺得有些意外。</br> 趙玉清為什么會去,著實是他想不到的。</br> 全是因為之前的師徒情分嗎?</br> 可陳先生卻又并不完全了解之前的事情,想來想去也沒個答案。</br> “興許也是湊個熱鬧吧。”陳長生說道。</br> 老龍王笑道:“那這云府可當真是慘。”</br> 他忽的回過神來,臉上的笑色也淡了下去,說道:“這般說來,陳先生此行并不是來道謝的?”</br> “現在知道了,不就是了嗎。”陳長生笑著說道。</br> 老龍王看了他一眼,虛起了雙眸。</br> 所謂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br> 陳長生既然找上了他,那么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的。</br> 老龍王大手一揮說道:“你就直接說了吧,老夫可不喜歡磨磨唧唧的。”</br> “那我可說了。”</br> “說。”</br> “聽聞江底龍宮中藏著許多寶物……”</br> 老龍王頓了一下,不動聲色的說道:“陳先生是從哪里聽說的?”</br> “有人跟陳某說起過。”陳長生說道。</br> “一派胡言。”</br> 老龍王說道:“老夫兢兢業業施云布雨,保佑天下風調雨順,哪來功夫搜刮寶物,誰說的,老夫找他去!”</br> 陳長生愣愣的看著他。</br> 老龍王口中說出這樣大義凜然的話著實讓人覺得有些不可信。</br> 陳長生的目光看向江面上的大雨,說道:“這江面上的雨下了有些時日了吧……”</br> 老龍王頓了一下,平靜下來道:“這可不能怪老夫。”</br> “如今這大襄皇帝趙貞雖說勇武,但對于天下之事卻少有包容之心,襄人與景人難以相容,致使無辜百姓流離失所,難民遍地。”</br> “而那趙貞不但不加以整改,卻揮屠刀,殺孽深重,他是人皇,一行一舉,皆與國運相關,造孽多了,自然就有了劫難。”</br> “這一場水劫,斬大襄國運,乃是天意。”</br> 老龍王說道:“此事也怪不到老夫的頭上。”</br> 陳長生聽后思索了片刻。</br> 他望著那江上泛起的江浪發愣。</br> “是這么回事嗎……”</br> 陳長生慢慢回過神來,又問了一句:“會死多少人?”</br> 老龍王想了一下,說道:“這就算不清了,至少也是以萬計數吧。“</br> “記得有一年亦是如此。”</br> “那一次,大概死了將近四萬余人,至于流民,則有數十萬之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