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觀恢復了往常。</br> 墨淵今日喝了不少酒,醉倒是沒醉,興許是說累了,坐在那觀門的臺階上,還真有幾分像是門神。</br> 乘黃‘贏了’四百五十年功德,回了殿頂矗立在那垂脊之上,他早已將此當作是他的使命。</br> 陳長生獨自一人待在后院,喝了口茶醒了醒神過后隨即便著手準備起了煉制身外化身的事。</br> “還缺一個鼎……”</br> 陳長生思索了一下,想著要不然再去老龍王那里一趟?</br> 可轉念一想卻又覺得麻煩,索性便作罷了。</br> 他抬起頭看向了這方天地,笑道:“借一抹黃昏之氣成鼎想來也可用上一用。”</br> 說罷,陳長生抬手一招,只見那天邊一抹紅霞招來,落入他的掌心之中。</br> “黃昏霞光,化而為鼎,現。”</br> 輕點之下,那一抹紅霞逐漸有了形態,化作一座輕薄的火鼎呈現在了他的眼中。</br> “尚可。”</br> 陳長生和煦一笑,隨即抬手一招。</br> “火來!”</br> 一抹火苗自那鼎中燃起。</br> 陳長生口含敕令,“漲!”</br> 一息之間,那鼎中火勢越發猛烈。</br> 陳長生略微感受了一下,卻是皺起了眉頭。</br> 雖說這火勢猛烈,但若是想要達到煉制肉身的程度,卻還差的有些遠。</br> 陳長生嘆了一聲,說道:“果然啊,不是真火終究是差了些許。”</br> 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br> 這所謂真火,實際上是來自人之五臟六腑。</br> 指玄篇有云:吾有真火三焉:心者君火亦稱神火也,其名曰上昧音妹,低去聲。</br> 腎者臣火亦稱精火也,其名曰中昧。</br> 膀胱即臍下氣海者民火也,其名曰下昧。</br> 聚焉而為火,散焉而為氣,升降循環而有周天之道。</br> 而陳長生之法力盡數來自發絲,對于肉身而言,卻是次中之次,更別提真火了,若說外火倒是有可能,只是這外火如今又從哪里去找。</br> 陳長生正思索著,卻是忽的一頓,那緊皺著的眉頭頓時就舒展開了。</br> “也不一定非要自己有啊。”</br> 陳長生手掐法訣,隨即引出一縷法力于指尖之上,出口喚道。</br> “三昧真火,助我煉法。”</br> “宣,哪吒三太子。”</br> 隨著那諸神敕令落下,哪吒三太子應聲而來,他的目光看向先生,恭敬拱手。</br> 陳長生往后退了半步,點頭道:“有勞三太子。”</br> 哪吒拱手道:“還請先生放心。”</br> 只見哪吒一步上前,掐動法訣。</br> 陳長生眼中閃過一抹金光,仔細看去,只見哪吒體三處各有金光浮現,轉為三昧,化之為真火。</br> “轟!”</br> 三昧真火落入鼎中,哪吒以法訣控其火勢。</br> ‘果然是內丹修行……’</br> 陳長生微微搖頭,這真火看來也只能想想了。</br> 哪吒開口道:“先生,火勢已成。”</br> 陳長生回過神來,隨即上前一步。</br> 只見他抬起手來,五行息土、萬年桃木、仙池重水、赤伶火草、而那余下的一味金,則是源自于老龍王曾經落下的一片龍鱗,亦是龍宮寶庫所得。</br> 五行寶物入那火鼎之中,陳長生開口道:“漲一成火勢,半個時辰后弱下三成。”</br> “領先生法旨!”</br> 哪吒掐動法訣,依先生所說改變火勢。</br> 陳長生抬起手來,指尖引出法力,牽動神念,落入鼎中。</br> 這肉身煉制之法最難之處便是在塑形,還需刻畫出五臟六腑,且不可出半點差錯,若是錯了,煉制出來的便只是一具行尸走肉。</br> 陳長生閉上了雙眸,神念專注于那鼎中,在那勾連纂刻之下,五臟之形逐漸顯露。</br> 可下一刻,那鼎中卻是忽的起了震動。</br> 哪吒一驚,連忙開口道:“請先生運法!”</br> 陳長生猛地睜眼,口含敕令,引出數縷法力落入那爐鼎之中。</br> “五行五臟,相生相克,調和陰陽!”</br> 敕令與金光落入爐鼎之中,那震動的五行寶物逐漸平息下來,鼎中逐漸趨向平靜。</br> 陳長生感到心驚,光是這肉身煉制,就足足花費了他十余縷法力,要知道此前再如何厲害的道法劍術都不曾超過三縷。</br> 陳長生專注精神,一點點的將那肉身的形狀捏了出來。</br> 一道人形逐漸在那鼎中化出。</br> 陳長生收起手來,隨即引出一縷神念,隨即又引一縷金光落入神念之中,確定主次,以保萬無一失。</br> 隨即便將那神念丟進了鼎中肉身。</br> “神念于身。”</br> 神念落入肉身,隨之火勢也逐漸變小了起來。</br> 五行五臟穩定如初,神念落入識海,逐漸控制那具肉身。</br> 哪吒緊皺著眉頭,似乎是有些吃力。</br> 陳長生又借一縷法力打入哪吒體內。</br> 哪吒松了口氣,緊皺著的眉頭也舒展開來。</br> “多謝先生。”</br> “安心運法。”</br> 陳長生道了一句,隨即也專注于鼎中變化。</br> 起初的事都已經完成了,接下來便是一段時間的煉制,不過按照這個進度的話,或許一日時間應該是足夠了。</br> 三昧真火雖說在道法之中僅算是入門真火,但用來對付此界之物,想來是足夠了的。</br> 觀門口的墨淵心有所感,朝著那后院之處望去。</br> “先生在做什么啊……”</br> 墨淵嘀咕了一聲,卻也沒有過多在意。</br> 他回過頭來,目光看向了遠處的青山,目光深邃之間,也不知是在想著什么東西。</br> 最后一抹余暉落下,天色也徹底昏暗了下來。</br> 林間的蟲鳴鳥叫響徹耳邊,僻靜清閑之意源于廟宇之中。</br> 這一夜的流云觀后山時常有火光亮起。</br> 直至深夜之時,墨淵才感受到那后院之中傳出的灼熱之感。</br> 他的眉頭深邃,呢喃道:“竟比我的龍息都要厲害!”</br> 可轉念一想他卻又釋然了。</br> 若是先生的話,怕是也不奇怪。</br> 一夜無話,觀中火光沖天。</br> 臨近黎明之際,山中泛起了白霧,漂泊而來,入了觀中。</br> 墨淵打了個哈切,他睜眼看向外面,隨即轉頭朝著后院望去。</br> 此刻已然不見火光,觀中亦是尤為平靜。</br> 他想了想,隨即邁步朝著后院走去。</br> 可迎面卻是撞上了出來的‘先生’</br> ‘陳先……’</br> 墨淵正欲開口,卻是忽的皺起了眉頭。</br> “你不是陳先生!”</br> 模樣雖是一般無二,但在某些地方卻是與真正的陳先生天差地別。</br> ‘陳長生’和煦一笑,說道:“無須多想,只是身外化身罷了,真正的陳先生如今正在亭中。”</br> “身外…化身?”</br> 墨淵瞪大了雙眸,他的目光朝著觀中望去,只見那亭中亦是坐著一位先生,而在先生對面還有一位他不曾見過的人。</br> 他來回看了看,一時間竟有些分不清楚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