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陸也走了，回了他的西蕭。</br> 來的快，去的也快，此番回來，他一是為了師父，二就是為了問心，在得到答案過后，便不再多留，臨走時他再一次回望了一眼身后的道觀。</br> 他在想……</br> 自己何時才能夠再回來。</br> “駕。”</br> 快馬載著這位心意躊躇的西蕭之主奔向了歸家之路。</br> 從此過后，也不再有那所謂的‘陸公子’。</br> 而那流云觀亦如當初一般，瑣事過往，過去過后便似是從未發生過任何一般。</br> 墨淵依靠在觀門打著盹。</br> 大殿垂脊之上立著的乘黃似有一雙銳利的眸子掃視著這座山巒。</br> 井中的紅魚游動著，時不時探出頭來望著那儲酒的偏房，哈喇子流了一地。</br> 觀中的真武神像怒目而視，可惜缺了劍，少了幾分威嚴。</br> 而在那后院之中。</br> 則是有著一聲聲民謠輕哼。</br> “世人求仙問道，王侯自在深宮，問仙人在哪，只見山高路遠，盡是魑魅魍魎~”</br> 陳長生抿了一口茶水，閉著雙眸輕哼道：“其實哪來魑魅，唯見…唯見……”</br> 他笑了一下，哼道：“唯見心念且長。”</br> 陳長生哈哈一笑，他口中大灌了一口酒水，似是將那林間的風一同送入了喉中。</br> 世事有趣，各有不同。</br> 待到那黃昏日落，陳長生閉目小憩于那長亭之中。</br> 在那最后一抹余暉落下。</br> 陳長生的身影也化作砂礫隨著那一陣陣微風飄散而去。</br> 這一夢，便又是三年。</br> 人世間多少事，何嘗不是黃粱一夢呢。</br> ……</br> 與此同時，在那世間‘靈籠’界中之界。</br> 一道目光抬起頭來。</br> 身著青衫的‘陳長生’抬起頭來，看向了那天穹。</br> 此刻的他正坐在盤坐在一處山峰之上，面前正有一少年揮動著木劍。</br> “我該走了。”</br> ‘陳長生’站起身來，看向了面前的少年。</br> 少年怔了一下，說道：“師父……”</br> 只聽‘陳長生’說道：“陳某不是你的師父，往后見了誰，都不要說陳某是你的師父，記住了嗎？”</br> “為什么？”</br> 少年一時間慌了神，問道：“為什么不能說，師父，師父……”</br> ‘陳長生’沒有回答，他閉上了雙眸，轉眼間化作砂礫逐漸消散而去。</br> 少年撲上前去，卻是落了個空。</br> 他摔在了地上，手腕也磕出了一道口子。</br> “師父！！”</br> 少年大喊著，他的目光隨著那消散的砂礫遠去，癱在這斷崖之上，愣了許久。</br> 而當他低下頭時，卻見一柄長劍靜靜的躺在那里。</br> 他愣了一下，目光聚在了那劍柄之上，只見其上纂刻著兩字。</br> “太清……”</br> 少年張了張口，目光之中忽的多出了幾分堅定。</br> .</br> .</br> 在那一片虛妄之中。</br> 一抹神念匆忙歸來。</br> “回來了？”</br> “嗯，跟你猜的一樣。”</br> “肉身呢？”</br> “寂滅了，沒能出得了那方天地，太清劍我留給了一個少年。”</br> “少年？”</br> 那道聲音傳來一聲嘆息，說道：“你自己看吧。”</br> 在那一刻，陳長生的腦海之中也多出了許多零星的記憶。</br> 那是‘靈籠’之中所見。</br> 他的意識也逐漸沉入了那段記憶之中。</br> 那個地方，叫做南荒。</br> ……</br> 天地有缺，仙道坎坷。</br> 此界自誕生之初便是一片荒涼，在過往的數千萬年里，不斷的有生靈誕生于此界之中。</br> 而在最初的最初，有一縷佛光順著那荒海之中的應召進了靈籠。</br> 當陳長生進入此方天地過后便見此地靈氣匱乏，天地規則亦不完全，腳底所見便是一片荒涼之景，難見人煙。</br> “此方世界的歲月竟要比外界快上這么多！”</br> 外邊一日，或許這里面便是數個月甚至于是一年之久……</br> 歲月長河與天地規則息息相關，天地遼闊，那歲月長河就越發寬闊，水流便慢上許多，而天地規則短淺，那么長河變窄，那么流速就會快上許多。</br> “這天地規則，到底是差了多少……”</br> 陳長生嘆了一聲，若是天地有缺恐怕此界生靈也難有機會吧。</br> 他御劍落入此間，一直往前，行過不久，便見了一處人煙之地。</br> 所見一片寂寥之景。</br> 瘟疫，天災，水禍，重重禍事現于人間，或許一日之間，僅此一地便會有數千余人喪生。</br> 一眼望去，眼前無一例外的都是穿著破爛，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往前走著的人，他們的臉色蠟黃，身形枯瘦，眼中亦無希望。</br> 就如同，人間煉獄一般。</br> “啪！”</br> 鞭子狠狠的抽在皮膚之上。</br> 伴隨著一聲慘叫，被抽中的枯瘦男人頓時就倒了下去。</br> 穿著華貴手握長鞭之人惡狠狠的說道：“走這么慢還裝死？”</br> 押運的人冷哼一聲，說道：“想死那我就如你愿！”</br> 說罷，他揮動長鞭將那枯瘦男人的脖頸套住，猛的一扯，枯瘦男人頓時漲紅了臉。</br> “不，不，不敢，不敢了……”</br> 枯瘦男人掙扎著，卻也并不起半點作用。</br> 幾息過后，枯瘦男人的臉色白了下來，斷了生機。</br> 周圍一同被趕往前方的人見到這一幕皆是閉上了眼。</br> “啪。”</br> 長鞭炸響，震懾著每一個人。</br> “不想死的就走快點！誰要是敢磨蹭，就是他的下場！”</br> 這一招的確好用，這一行人約莫千人的隊伍也比方才快了許多，在那鞭聲下，無一人不是精神緊繃。</br> 待那隊伍走遠之后，那具枯瘦男人的尸首靜靜的躺在那路道一旁，好似被遺忘了一般。</br> 陳長生抬起頭望了一眼，隨即低頭看向了那死去之人。</br> 只見亡魂從那人身體里抽離出來。</br> “嗯？”</br> “這亡魂，竟是要往天上升去？”</br> 陳長生皺起了眉頭，隨即他便見到這亡魂雙目無神，徑直往那天上飛去。</br> 陳長生御劍而起，緊跟著那亡魂往那頭頂的天幕而去。</br> 當他就要抵臨此界的壁壘之時，頭頂已然不是日月，而是一片湖南之色。</br> 而在此地的所見之景亦是讓陳長生瞳孔震動。</br> 亡魂！！</br> 數以萬計的亡魂飄蕩在陳長生的目光之中。</br> 入目所見，便是密密麻麻數不清的魂魄。</br> 而且無一例外，這些亡魂皆是雙目無神，似是不存在于陰陽之中！</br> 如此詭異的一幕，縱使是陳長生也難以平靜下來。</br> “這是，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