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樓下傳來了幾聲慘叫。</br> 狗兒被打的遍體鱗傷,宋孤刀連忙將他扶了起來。</br> “差不多了?!彼喂碌墩f道。</br> 狗兒咳嗽了一聲,說道:“去之前能留句話嗎?”</br> 宋孤刀看了一眼那臺階,他想了想,說道:“可以,別留名就是了。”</br> “我不識字,宋魁首幫我刻吧,就寫……”</br> 狗兒想了一下,說道:“就寫平安吧,平平安安,四個字?!?lt;/br> “就這樣?”</br> “嗯,就這樣。”</br> 宋孤刀點了點頭,隨即抬起了手中的劍,翻手之間挑起一抹劍花,劍氣落下后在那臺階上刻下了‘平平安安’四個字。</br> 狗兒看著那四個字笑了一下,隨即轉過身去,擺手道了一句。</br> “走了。”</br> 他踉蹌著步子走出了城去,城墻擋住了遠處的青山,唯有一片荒涼之景呈現在眼眸之中。</br> 宋孤刀嘆了口氣,有些不愿的回過了頭來。</br> 卻不知陳長生何時來的,回頭的時候,兩人的目光相對。</br> 陳長生問道:“轉過身來,就覺得自己做的不是人事?”</br> 宋孤刀笑的有些勉強,說道:“是啊,不過這樣的事我做的還少嗎,我這人,有點良心,但其實并不多。”</br> 陳長生笑了一下,隨即說道:“在這里待了有月余了,總是閑著,陳某倒是想出去走走。”</br> “去哪?”宋孤刀問道。</br> 陳長生說道:“城外。”</br> 宋孤刀想了一下,說道:“妖域不太安寧,前輩還是小心為妙?!?lt;/br> 陳長生搖頭一笑,說道:“這里還沒有能傷到我的人。”</br> “是嗎……”</br> 宋孤刀挑了挑眉,他問出了心中一直想問的一個問題。</br> “前輩的境界定是在我之上的,只是到底高上多少,卻也只能靠著猜測,不知前輩可否……”</br> 陳長生想了一下,說道:“其實,陳某沒多少道行,只是說…嗯……”</br> 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br> 索性伸出手來,道了一句:“太清?!?lt;/br> 話音落下,宋孤刀的眼中便顯露出了一柄滿是煞氣殺意的劍。</br> 他的目光一凝,隨即便見陳長生握住了那柄劍,隨手斬去。</br> 一道劍光沖天而起斬向天穹。</br> 劍氣似是藏進了那云靄之中,好似什么都沒發生一般。</br> 宋孤刀僅在剎那之間捕捉到了那一抹劍光,這一劍太快了,快到他再眨眼時,便看不清了。</br> “咚……”</br> 天幕之上似是響起了一聲悶哼。</br> 頭頂的云霧竟是在這一剎分做兩半,被斬出了一道溝壑。</br> 放眼望去,這道溝壑看不到盡頭。</br> 好似將這頭頂的天幕一劍斬作了兩半。</br> 宋孤刀睜著目光,一向平靜的他竟是在這個時候感到雙腿有些發軟。</br> 他的呼吸急促了起來,再次看向陳長生時卻見他只是平靜的收起了劍,仿佛剛才之舉只是隨手為之。</br> 對于宋孤刀來說,這一劍深深的刺激到了他,對于一個劍修而言,這樣的一劍,似是曙光一般在照亮著前路。</br> 宋孤刀猛然間回過了神來,他連忙拱手道:“多謝前輩!”</br> 陳長生擺了擺手,說道:“陳某只是技癢罷了,你也不要多想。”</br> 宋孤刀聽后愣了一下,隨即便笑了起來。</br> 陳長生抬手道:“回來再一塊喝酒吧?!?lt;/br> “好。”</br> 宋孤刀答應道:“到時候我請前輩!”</br> 陳長生邁步走出了城去,僅是剎那之間,便走進了那片青山之中。</br> 宋孤刀登上了城樓,他愣愣的望著遠處,暗自捏緊了拳頭。</br> 這一劍,應當足夠震懾妖域了!</br> 這也意味著,又多了一些時間!</br> 同樣的,宋孤刀的腦海中不停的回憶著那一劍,同時看向那溝壑,不斷的參悟,僅些許韻味便足以讓他受益終身。</br> “他到底是什么人啊……”</br> 宋孤刀深吸了一口氣,他有猜測過,但今日見了這一劍后,卻是不敢再去猜了。</br> 這是近二百多年歲月里見過最為夸張的一劍了。</br> 可謂是……</br> 一劍天哲!</br> ……</br> 這一日,妖域之中的數道目光朝著那遠處的天幕上望去。</br> “這是……”</br> 只見一抹劍光劃過雙眸,沉寂片刻過后,滾滾濃云驅散而開,那一劍,將這天幕斬成了兩半。</br> “神域竟還有這般后手……”</br> “姜守義不是死了嗎???”</br> “不是他。”</br> “看樣子得從長計議了?!?lt;/br> 那一劍深深的印刻進了每一尊妖的內心之中,他們都不禁打了個寒顫,心中畏懼不已。</br> “會是誰呢?”</br> 眾妖心中沉吟,但不管是誰,有這樣的存在,他們也不免心中生出了忌憚。</br> 原本破開神域的計劃也得重新再說了。</br> 狗兒穿過了茫?;脑?,一直來到了那青山之下,拖著疲憊的身子,一直來到了一片平地。</br> 無力的他就此倒了下去,氣息也虛弱了幾分。</br> 在他就要昏迷過去的時候,狗兒在朦朧之間感覺到有人在拖著他,一直將他拖向了青山深處。</br> ……</br> 陳長生提著酒葫蘆走在那林中,時常喝上兩口小酒,再望一望這青山美景。</br> 這兒總是要比那城中有趣的多。</br> 不知行了多遠的路后,陳長生便見到一條幽深的山谷溪流出現在他的目光之中。</br> 兩座山于山巔相連,之間隔著一條山谷,好似天門一般。</br> “世間好景。”</br> 陳長生笑了一下,抬手一招,一旁林中一棵粗壯的竹倒了下來。</br> 他輕躍而上,借竹行于江中。</br> 綿綿霧氣自那山谷之中飄蕩而出,似是仙家之地。</br> “自古花無久艷,從來月不長圓。任君堆金積玉,難買長生不死。飛禽可有千年鶴,世上希逢百歲人。生碌碌,死茫茫,要覺何時覺,想長哪得長。說什么功名富貴,夸什么錦繡文章,需信到頭終是幻,的然限盡夢黃梁。但看青史上,誰能免無常……”</br> 陳長生輕聲哼著廣成韻,谷中韻律回聲不斷。</br> 他往口中灌了一口酒,望著那青山綠水,口中笑道:“無根樹,花正幽,貪戀紅塵誰肯休,浮生事,苦海舟,飄來蕩去尋逍遙……”</br> 酒水順著陳長生嘴角落下,他落至湖中,落至山谷,再落至這方天地。</br> 獨行山谷空悠,人生撿得逍遙許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