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先生,大先生,那顆桃樹真是你變出來的嗎?”</br> “不是,是地里長出來的。”</br> “先生你騙人,怎么可能一晚上就能長這么高的。”</br> 紫蘇吃著桃子,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面前的陳先生。</br> 她心中篤定一定是大先生變出來的。</br> 陳長生笑道:“這世上的事也不全都是一定的,就好比說你看如今所見的這片天地,你覺得是什么形狀的?”</br> 紫蘇說道:“天圓地方,師父很早就說過了。”</br> 陳長生卻是搖頭道:“不是。”</br> 紫蘇聽到這話反駁道:“大先生可不要騙我,天怎么就不是圓的?地怎么就不是方的了?”</br> “并非是天圓地方,其實這片天地是個一層包裹著一層的圓球,但這個球實在是太大了,大到你根本就察覺不到,所以才會覺得腳踩的是平的。”</br> 紫蘇癟嘴道:“大先生胡說!”</br> 陳長生笑了一下,說道:“那你就當我是胡說吧。”</br> 紫蘇這孩子倒是可愛,有著童心,比起她那三個師兄有意思多了。</br> “不跟大先生說了,我去找師兄去了。”</br> “去吧。”</br> 陳長生見紫蘇走出了院子,接著便拿起書看了起來。</br> 玄黃扛著鋤頭回到了涼亭。</br> 一個上午的時間,他已經將后山的一處地方打理了出來,起碼把雜草給處理了個干凈。</br> 玄黃聽到了先生之前跟紫蘇的對話,于是便問道:“先生,這片天地,真是個球嗎?”</br> 陳長生見他好奇,于是便答道:“應該是。”</br> “應該?”玄黃問道。</br> 陳長生說道:“若是有一天站在高處,看向遠方所見的是一條弧線,那就是真的,如果不是,那就是陳某說錯了。”</br> “先生說的高處,該有多高?”</br> “比方說腳底的這座山,三座這樣高的山疊在一起,應該就差不多了。”</br> 玄黃聽后點了點頭,隨后便琢磨起了先生話。</br> 先生的話,應當是不會有假的。</br> 但若是不親眼見過,他心中還是有些難以接受。</br> 陳長生拿起書來打算繼續看下去,但卻是忽的想起了一事。</br> 說起來,前日可是答應了張老頭的,冷不丁的就給忘了。</br> 陳長生合上了書,起身道:“陳某想起些事,得下山去一趟。”</br> 玄黃聽后問道:“那先生今晚還回流云觀嗎?”</br> 陳長生想了一下,答道:“說不準。”</br> “但若是天黑之后我還沒回來,估計就要很長時間才會回來了。”</br> “這樣嗎。”</br> “嗯。”</br> 陳長生朝著觀外走去,玄黃起身相送。</br> 走到觀門口時,陳長生頓了一下,轉身說道:“麻煩幫陳某照看好書閣里的那些書,等下次來還要看的。”</br> “好。”</br> 玄黃答應了一聲,目送著先生下山。</br> 他心中大概已經猜到陳先生要走了,估計也是跟往年一般……</br> 一走,便是幾年。</br> .</br> .</br> 陳長生下山后便直奔秋月坊而去。</br> 秋月釀賣完了,酒肆的客人也少了許多,小六倒也閑了下來,坐在酒肆的桌上打起了瞌睡。</br> 陳長生走進酒肆,來到了小六的桌前坐了下來。</br> 撐著下巴的小六一個沒撐穩,醒了過來。</br> 一睜眼,卻是給他嚇了一跳。</br> “哎喲!”</br> 小六驚坐而起,他看著面前坐著的先生,連忙拍了拍胸脯,說道:“先生你走路怎的沒個聲啊,可把我給嚇壞了。”</br> 陳長生笑了一下,說道:“是你睡的太死了。”</br> 小六緩過神來,說道:“先生您且等上片刻,我這就去喊掌柜。”</br> “誒……”</br> 陳長生本想喊住他。</br> 卻見小六飛快步走向酒肆后院,一邊走著還一邊大喊。</br> “掌柜!掌柜!陳先生來了!”</br> 后院中坐在搖椅上晃蕩的張老頭聽到‘陳先生’三字時頓時清醒了過來。</br> 他從搖椅上坐了起來。</br> 此時小六已經到了他的面前。</br> “你說誰來了?”張老頭問道。</br> 小六說道:“是陳先生。”</br> “快扶我出去。”</br> “掌柜您慢些。”</br> 張老頭被小六攙扶著來到來酒肆。</br> 坐下后,張老頭便開口道:“先生竟然沒走?我還以為又要等到三年后呢。”</br> “今年多留幾天。”陳長生笑道。</br> 張老頭笑出聲來,如今的他已經老的門牙都掉了一顆,笑起來顯得有些滑稽。</br> 陳長生說道:“前天本來說下午再來酒肆找你,誰料碰上些事就給耽擱了,一晚就晚了兩日,不過好歹還是來了。”</br> 張老頭笑著說道:“先生能記得我便是我的福氣,又怎敢奢求。”</br> 陳長生亦是一笑,接著說道:“秋月釀,可還有?”</br> 張老頭頓了一下,說道:“秋月釀的話,恐怕……”</br> 陳長生倒也不在意,擺手道:“沒有就沒有吧,下次再來喝也是一樣的。”</br> 張老頭看向小六,吩咐道:“小六,去給我把屋里那壇陳釀拿出來。”</br> 小六去拿了酒。</br> 陳長生則是與張老頭閑聊了起來。</br> 后來小六拿來了酒,又上了兩碟下酒菜。</br> 小六見掌柜的喝極為盡興,他便忍住沒有開口,但看掌柜喝了一碗又來一碗。</br> 他心中擔憂,于是便開口說道:“掌柜…您還是少喝點酒吧,童大夫之前說就說了,您現在不能再喝酒的。”</br> 張老頭聽到這話不樂意了,說道:“多嘴,我都沒幾年活頭了,喝口酒都還不讓我喝了?”</br> 陳長生說道:“大夫的話還是要聽的。”</br> 陳長生將那酒壇子挪到一邊,指了指張老頭碗里的酒,說道:“最后一碗。”</br> 張老頭說道:“那怎能行,若是先生不盡興,豈不是我怠慢了,不行不行。”</br> “誒。”</br> 陳長生將那酒壇往后又挪了挪,說道:“酒什么時候都可以喝,小酌怡情,大酒傷神,少了兩碗為好。”</br> 張老頭砸吧砸吧嘴,看著那酒饞的厲害。</br> 但先生都這般說了,他也沒有不聽的道理,只能無奈嘆了口氣。</br> 陳長生問道:“是得了什么病?如今連酒都不能喝了?”</br> 張老頭伸出腿來,無奈嘆道:“還是這腿疾。”</br> 陳長生打量了一眼,透過皮膚見那張老頭腿骨之中出現了糜爛之像。</br> 這樣子的確是不能再喝酒了。</br> “竟這般嚴重……”</br> 陳長生接著說道:“你這情況,恐怕再過一段時間,站起來都難了。”</br> 張老頭卻不是很在意,說道:“站不起來便站不起來吧,畢竟我都這么老了,有些小病也是常事。”</br> 陳長生思索了一下,他將張老頭的酒碗端到了面前來。</br> 接著拿起酒壇,將那酒碗里添滿了酒。</br> 推至張老頭面前。</br> 張老頭有些不解,問道:“先生不是不讓喝了嗎?”</br> 陳長生和煦笑道:“這碗可以喝。”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