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糠麩……”</br> 常山呢喃一聲，有那么一瞬間他竟也有些恍惚，認為糧食才是對的，但轉念一想，卻又覺得糠麩更對。</br> 人命為重！</br> 駐足的玄黃亦是感到心中大怔。</br> “竟可這般……”</br> 玄黃不禁唏噓，心道先生心思當真不凡，眼光更是非比尋常。</br> 太陽落山之際，天色也陰沉了下來。</br> 陳長生說道：“天色也晚了，今天就說到這里吧。”</br> 商陸心中有千萬個疑問，想要大先生解答。</br> 于是他便問道：“大先生，我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問嗎？”</br> 陳長生想了一下，說道：“問你們大師兄。”</br> 常山聽到這話一愣，指著自己道：“問我？”</br> 陳長生擺手，拿著一卷書就走了，也不管身后的四人。</br> “大先生！”</br> 商陸想上前去追，卻被常山攔了下來。</br> 常山無奈道：“師弟，大先生應該是講累了，你沒看現在天都黑了嗎，整一個下午，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就問我吧，我要是懂，我就告訴你，不過要是我也不懂，那就只有去問師父了。”</br> 商陸張了張口，不禁一嘆，只能道了一句好吧。</br> 玄黃見先生走來，抬手道：“能得先生授課，是他們的福氣。”</br> 陳長生說道：“我也只是說出來而已，關鍵的得看他們自己怎么理解，陳某若是能多留幾日，或許也能挨個解答，可惜時不待我，只能一并說完。”</br> “已經足夠了。”玄黃說道。</br> 他為自己的四個徒弟感到欣慰，當初他們可都不曾得到過先生授課，先生今日所講的東西定能讓他們受益終身。</br> ……</br> 玄黃將黃豆灑在了前院的地上，再用一個空碗蓋上，碗不夠則是找了幾塊碎瓦片，鋪了大概十六七處地方，忙活了也有小半個時辰。</br> 陳長生倒是沒有幫忙，而是站在一旁啃著桃子。</br> 秋月坊氣候宜人，種出的桃子更是香甜可口，咬上一口鮮嫩多汁，對著晚風，甚至享受。</br> 玄黃將最后一塊瓦片壓下，抬起頭時，就看到陳先生已經快將那個桃子吃完了。</br> “桃子不錯。”陳長生笑道。</br> 玄黃聽后說道：“早知曉多買兩個了。”</br> 其實也不是他忘了，而是實在囊中羞澀，本以為帶夠了錢，但進了坊之后才發現今年桃子賣的貴了辦成，買完黃豆之后，最后的幾個錢也只夠買這一個桃子。</br> 陳長生笑了笑，也沒拆穿他，繼而問道：“你覺得這顆桃樹種在那個地方好？”</br> 玄黃答道：“原是想著種在觀門口，但若是來年桃子落了怕是會隨著山勢滾下去，那就太可惜了，所以還是種在院角為好。”</br> 陳長生點了點頭，拿出了昨夜那根拔出來的頭發。</br> 他將頭發系在了果核上。</br> 陳長生搖頭一嘆，說道：“一個桃子填不飽陳某的肚皮，再來幾個應該差不多。”</br> 玄黃聽后頓了一下，說道：“貧道明日再下山去買些。”</br> 陳長生看向了他，笑道：“誰說讓你買的？”</br> 玄黃愣道：“啊？”</br> 陳長生探出雙指，只見那掌心之中的果核忽的飄了起來。</br> 玄黃眼中閃過光亮，愣了的看著這一幕。</br> 陳長生雙指指向果核。</br> 張口呢喃，敕令一出，那發絲之中的頭發竟散發出一絲絲金光。</br> 金光慢慢的融入進了果核之中，在那月光之下顯得尤為亮眼。</br> “落！”</br> 先生開口之下。</br> 果核忽的下墜，在玄黃的注視之下，那枚果核就這么融進了土里。</br> 他嘴唇微張，有些惶恐。</br> 卻見那位青衫先生再次開口。</br> “長！”</br> 話音一落，那土里竟是忽的有了動靜。</br> “噗。”</br> 之間一株幼苗從那土中破出，轉眼之間便化作樹苗，抽出枝條。</br> 一旁的土也不停的往外翻涌。</br> 玄黃的目光盯著那株桃樹苗，眼睛都不敢眨一下。</br> 樹苗在轉眼之間長高變粗。</br> 一尺，兩尺…一丈……</br> 玄黃不禁往后退了兩步，他險些一個沒站穩摔在了地上。</br> 盡管之前見過先生言出隨法，但遠遠都沒有此次來的震撼。</br> 不過幾息之間，一枚桃核，便成長了一株桃樹。</br> 枝條上抽出綠葉，接著長起了花蕊，樹上的桃花在一陣微風之后盡數飄落而下，緊接著，便能見到那桃樹上結起了果子，一個，兩個，三個……</br> 眨眼間，便是一個春夏。</br> 陳長生見那桃樹上結滿的桃子，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如此，便有桃子吃了。”</br> 他抬起手來，輕輕一招。</br> 兩個桃子落在手中。</br> 陳長生看向了一旁目瞪口呆的玄黃，將那個桃子遞了過去。</br> 玄黃愣愣的接過了桃子。</br> 他看著手中的桃子，恍惚的神情也被拉回了現實。</br> 都是真的！</br> “嘗嘗味道如何。”陳長生說道。</br> 玄黃深吸了一口氣，將那顆桃子送進了嘴里，咬上一口，桃子的清甜的汁水跟果肉在口中縈繞。</br> 陳長生問道：“甜嗎？”</br> 玄黃回過神來，鬼使神差的答了一句：“甜！”</br> 陳長生笑了一聲，接著便吃起了自己手里的桃子。</br> 他滿意的吃著桃子，走向了書閣。</br> 玄黃則是站在那院子里觀望著那棵桃樹，甚至連手里的桃子都忘記吃了，只是傻愣愣的站著。</br> 回想起早年，入了槐序之后，師父總會下山去給他們師兄弟三人買一個桃子，那是玄黃認為最好吃的東西，但師兄總是會搶他的吃，那時候他就在想，要是能在觀里種一顆桃樹就好了，那樣每年都能有吃不完的桃子，這樣師兄也不會搶他的了。</br> 如今，也算是實現了這個心愿。</br>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br> 微風吹起了散落院中的桃花瓣，花瓣隨著微風飄動，如同一只蝴蝶一般在院里飛舞，最后落在了院子的那個道士肩頭。</br> 玄黃恍的回神，他的目光看向肩膀處，見那一片花瓣，伸手取了下來，放在了手心之中。</br> 他的臉上露出了笑意。</br> 次吃此刻，他竟笑的像是一個孩子一般，那樣天真，那樣爛漫。</br> 他又咬了一口桃子。</br> 望著那棵桃樹道了一句。</br> “甜。”</br> 這大概……</br> 是他此生吃過最甜的桃子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