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聞三道雷劫,九天八方皆震而怒。</br> 一劍寒山雪,似眨眼之間,人間入冬。</br> 斬去一道雷劫。</br> 又聞敕令而出,號山林萬物,引天地之靈而動,化為劍氣。</br> 再斬一道雷劫。</br> 余下一道。</br> 抬手劍花。</br> 劍似長虹直上天穹,將那雷劫震碎,似如星光一般灑落而下。</br> 秋月坊前,老城隍輕撫著白胡凝望著那天劫被劍氣斬散的一幕幕。</br> 他楞了許久,卻是遲遲都說不出話來。</br> 老城隍早便猜到了結果,但親眼所見過后,還是難以掩蓋心中的震駭。</br> 以己之力,碎天地雷劫。</br> 這般道行,當真還在仙人之列嗎?</br> 雷霆退卻,陰云散去,大風落于山谷。</br> 星月再見眼中,恍若一夢。</br> 在那一日里,方圓數百里皆是酷暑,然而這山巔道觀卻是被飛雪所掩蓋。</br> 忽然入冬!</br> 聽雨劍回了身側,陳長生甩了甩袖子,口中嘀咕道:“聲勢倒是挺大的。”</br> .</br> .</br> “這般大動靜……”</br> 正在江底龍宮的老龍王心有所感,他里面出了江中,朝著那雷劫所在之地望去。</br> 瞧了片刻過后,見那雷劫散去便也不再過于擔心了。</br> “到底是個閑不下來的人。”老龍王搖頭一笑。</br> 應淵站在一旁,問道:“爹,那個方向,莫非是流云觀?”</br> “正是。”</br> 老龍王點了點頭,說道:“你陳叔叔要么什么都不做,要么就做一件天大的事。”</br> 應淵張了張口,心中越發對陳先生佩服了起來。</br> 他看向了老龍王,問道:“陳先生的道行……”</br> 老龍王搖了搖頭打斷了他,但卻并未有任何解釋。</br> 應淵心領神會,便不敢多問些什么。</br> 而一旁站著的應恩抿著唇,似是想要說些什么,但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br> 她好似猜到了這天劫為何而來。</br> 起初之時,陳先生悄聲與她說起之時,她心中還有些不確定,如今見了這天劫,應恩也再難平靜下來。</br> 那香火一道,竟真的能……</br> “神通廣大……”</br> 應恩此一刻,才算是明白了這四個字的含義。</br> 而在那天劫將起之際。</br> 墨淵便不再與狐珺晗斗嘴,載著桃兒以最快的速度往秋月坊趕去。</br> 狐珺晗見此情形也跟了上去,想要一探究竟。</br> ……</br> 當他們趕回流云觀時,卻是目光見到了那雪封山巔的一幕。</br> “先生!”</br> 桃兒高呼了一聲,隨即便跑進了觀中,見前院無人,隨即便跑進了后院。</br> 終是在那后院的涼亭之中瞧見了正坐著喝茶的陳先生。</br> 狐珺晗與墨淵先后趕來。</br> 他們皆是愣愣的望著陳先生,不清楚方才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br> 為何陳先生這般淡定。</br> 陳長生看向他們,有些意外道:“你們回來的這么早?江海大宴不是還有幾日嗎?”</br> 墨淵眨眼道:“我發現不對,立馬就趕回來了,方才那雷劫跟先生無關?”</br> 陳長生想了想,說道:“是別的地方的。”</br> “是,是嗎?”</br> 墨淵有些不太相信,他扭頭看了一眼狐珺晗。</br> 狐珺晗對他眨了眨眼,意在其中。</br> 墨淵明白了過來,他看了陳先生一眼,便沒繼續往下問了。</br> 狐珺晗站出來道了一句:“既是無事,便不打攪陳先生了。”</br> 他帶著墨淵要往外走。</br> 桃兒則是有些不太明白,問道:“不是嗎?”</br> 墨淵催促著她道:“誒,走了走了。”</br> 桃兒就這么被拉出了后院。</br> 他們來到了那枯樹下的石桌上坐了下來。</br> 周圍的地上已然積上一層厚厚的雪,抬頭看去,那天穹之上還有些許被打散的天威。</br> 若說不是此地,誰信呢。</br> 墨淵說道:“管他是還是不是,只要陳先生說不是,那就不是。”</br> 狐珺晗點了點頭,也覺得墨淵說的有道理。</br> 桃兒則是看向了四周,說道:“這一眨眼從夏入冬,怎么說的過去啊……”</br> 墨淵說道:“不都說瑞雪兆豐年嗎,反正就當是吉兆了。”</br> “五月飄雪,兆豐年?”</br> “幾月不都一樣嗎,反正沒差多少。”</br> 墨淵擺手略過了這個話題。</br> 桃兒則是無奈搖頭,隨即便起身拿起了掃把去清掃起了院中的積雪。</br> 掃動積雪的聲音在院中響起。</br> 流云觀中依舊安靜,掃雪的還是那個不知從何處來的女子。</br> 桃兒好似想起來了許多年前的時候。</br> 她估計也沒想到,自己這一生竟然還有成婚的時候。</br> 她心想,若是大婚當日有一場雪就好了。</br> 也沒有什么別的理由,就是單純的喜歡罷了。</br> 她對于這片人間的想法,至來便是如此的純粹。</br> 再晚一些的時候,張小六來了道觀。</br> 他帶來了一壇子酒,自然是給陳先生帶的。</br> 陳長生再度見到他的時候,明顯的感覺到張小六蒼老了許多。</br> 的確是老了。</br> 陳長生邀他進了后院。</br> 比起當初,張小六明顯的有些拘謹了起來,許是因為之前的事情,才致使他沒了當初的從容。</br> 陳長生問道:“掃了三年山,覺得如何?”</br> 張小六回答道:“回先生,都還好,平日里墨公子也會和我說些閑話,不會覺得無聊。”</br> 陳長生微微點頭,說道:“那官府克扣你的銀兩可如數歸還了?”</br> 張小六愣了一下,低下頭顯得有些無地自容。</br> 陳長生道:“在這件事陳某可不曾幫上半點忙。”</br> 張小六抬頭眨了眨眼,心中不解,問道:“那是……”</br> 陳長生問道:“你可還記得當初贈其青桔的人?”</br> 張小六回想起了那個等待在山腳下的身影。</br> 他回過神來,問道:“是他幫了我?”</br> 陳長生點頭道:“不錯,但其實這件事也是個順水人情,他早便有整改地方官員的想法了,只是正好而已。”</br> 張小六聽后心中的愧疚也少了幾分。</br> 他沒有臉面再欠先生的情分了。</br> 多一分,于他而言都是一種深入心底的愧疚。</br> 陳長生看向了他帶來的酒壇子,伸手拿了過來,開了火漆。</br> 酒香溢出。</br> 陳長生嗅了嗅,笑道:“還是那個秋月釀。”</br> 張小六見先生臉上笑意,他也不由得笑了起來。</br> “今日便不喝茶了。”</br> 陳長生說道:“便是這一壇子酒,如何?”</br> 張小六微微一愣,他望著先生。</br> 沉默了半晌過后,道了一句。</br> “那就喝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