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糧價漲到所有人都買不起的地步時,青山城也徹底亂了起來。</br> “還讓不讓人活了!!!”</br> 隨著這樣的一句話,青山城中逐漸有人暴起,搶掠糧鋪,翻入人家搶奪米面。</br> 事情到了一發(fā)不可收的地步時,便徹底爆發(fā)了出來。</br> 隨著那亂動發(fā)生,官府立馬派人鎮(zhèn)壓,但是人數(shù)實在是太多了,不得已之下便從城外調(diào)遣了軍隊來。</br> 一時間,整個街上都是打砸之聲。</br> “這群官兵都有的吃!老子們沒得吃!義軍,狗屁義軍!反了他娘的!”</br> “殺啊!!”</br> 可這些人本就是饑腸轆轆,幾日沒吃飽飯,又怎能敵過這些訓練有素的軍隊。</br> 不過半日之間,青山城之中動亂便被徹底鎮(zhèn)壓了下來。</br> 城門也在這一日關了起來。</br> 不準進,也不準出!</br> 也是在這樣的事發(fā)生過后,青山城中便再無任何商鋪開門,也無人在敢擺攤,都是躲在了家里,靠在僅剩的糧食渡日。</br> 老者連忙向公子稟告。</br> “公子,外面起了暴亂,已經(jīng)鎮(zhèn)壓了。”</br> 老者小心翼翼,如今的燕如初躺在床上,精神昏沉。</br> 燕如初從那床上坐了起來,說道:“青山城的糧食,不夠了嗎?”</br> 老者頓了一下,說道:“以往的陳糧都供給給軍中了,剩下的不多,所以青山城里……”</br> 燕如初眉頭一挑,說道:“分出一部分來,開放粥棚,先平息民怨,再作打算。”</br> 老者心中一頓,說道:“公子……”</br> “怎么?”</br> “不夠。”</br> 老者低聲道:“就算是省著吃,剩下的糧食,也沒辦法救濟那些災民的。”</br> 燕如初聽后沉默了下來。</br> “所剩的糧食,不多了……”</br> 那可是八萬人,便是八萬張嘴,青山城雖說土地富饒,但旱災之下,想要供給這八萬張嘴,顯然是不夠的。</br> 燕如初嘆了口氣,擺手道:“你先下去吧。”</br> 老者見此也沒再多問,退了下去。</br> 燕如初從床上走了下來,他邁步走向了書房,再度找到了那竹先生。</br> “竹先生……”</br> 書生見燕如初到來不禁覺得有些意外,他點頭回應了一聲,隨即便問起是為何事而來。</br> 燕如初坐了下來,他舒了口氣,說道:“燕某還想問一句,竹先生真的沒有辦法了嗎?”</br> 書生聽后頓了一下,他沉默了片刻,卻是嘆了口氣。</br> “且有兩法。”</br> 燕如初見此道:“先生果然有辦法。”</br> 書生搖了搖頭,說道:“不是辦法的辦法,算不得辦法。”</br> 隨即他便繼續(xù)說道。</br> 書生道:“義軍已是甕中之鱉,為今只有一計可得一線生機,可這生機,卻又會頃刻即滅。”</br> 燕如初明白了過來,說道:“魚死網(wǎng)破……”</br> 書生點頭道:“就算真的破了那城外的三萬襄軍,義軍也會損傷慘重,屆時襄王援軍到來,離了青山城,只是死局。”</br> “還有一計呢。”燕如初問道。</br> 書生沉默了片刻,問道:“殿下可知,這大旱因何而起?”</br> 燕如初聽到此言愣了一下,問道:“竹先生此言……是何意思?”</br> 書生看著他,說道:“殿下可知,你本該是已死之人。”</br> 燕如初心中一怔,他忽的有些恍了一下,身形晃了晃,險些從椅上摔了下去。</br> “這場大旱,都是因我而起?”</br> 燕如初這般問道。</br> 書生面色沉著,說道:“天意難違,縱使是小生也無能為力。”</br> 燕如初坐在那椅子上,久久未有言語。</br> 他忽的覺得有些可笑。</br> 多年累積,得淵川之地,本以為能夠重復景時歲月,誰料僅是一句天意,便付之東流。</br> 所以他這些年到底在做什么?</br> 都是一些沒有意義的事情?</br> “可笑……”</br> 燕如初的口中發(fā)出自嘲之聲,他的身形隨著笑聲起伏不定。</br> 此時的他猶如墜入深淵。</br> 書生也看不明白。</br> 他一時竟分不清面前之人到底是不是先生選中的人,若是真是燕如初的話,為何又會有如此天意呢。</br> 先生又怎會選一個受天意蒙塵之人。</br> 燕如初失魂落魄的離開了書房。</br> 待到燕如初離開了這里。</br> 那坐在書房之中的書生頓時臉色一變。</br> “噗……”</br> 一口鮮血落在面前的書上。</br> 書生的臉色發(fā)白,嘴角沾著些許血漬。</br> 有些話,本就是不能隨意說的。</br> 說到底,他還是小瞧了這天道反撲,僅是道了兩句話,就險些傷及了他的神魂。</br> ……</br> 又經(jīng)三日,青山城中已經(jīng)徹底亂了起來。</br> 破門搶劫之事頻頻發(fā)生,甚至有一眾人馬欲要強闖衙門,搶掠糧食,街上各處頻頻失火,有時夜里也能看到火光照耀。</br> 熊熊的大火好似滅亡的征兆。</br> 當燕如初立于樓宇看向那火光時,心中最后一絲希望也在此刻破滅了。</br> 他逃不過這天意。</br> “是不是只要我走了,這里便會好起來……”</br> 燕如初不想爭了。</br> 他長嘆一聲,對身旁的老者道:“就算過了此劫,依舊還會有另一劫,如此天下,不爭也罷。”</br> “起筆墨紙硯……”</br> 那天夜里,他望著那城中的大火,寫下了降書。</br> 不日,這封書信被送到了那淵川城外鎮(zhèn)守的襄軍首領之中。</br> 在那降書之中唯有一個條件。</br> 【……望襄王善待義軍,救濟這座青山之城,還其模樣。】</br> 這封信件直達從襄軍之中直達上京。</br> 而在這封信送出后的第二日。</br> 燕如初便來到了青山城外的軍營。</br> “這一路顛沛流離,我本欲重復景時,誰料天意弄人,死局在前,再無生機。”</br> “只需死我一人,眾將士可活,青山城百姓可活,應是上上之選。”</br> 燕如初苦笑一聲,說道:“諸位便當是…跟了一個窩囊王上吧。”</br> 這一日整個軍營都沉默了。</br> 他們身為軍中將士又怎會不明白這一切。</br> 數(shù)萬將士齊齊放下兵刃。</br> “王上仁慈!!”</br> “王上仁慈!”</br> 數(shù)萬道聲音自那營中響起。</br> 燕如初望著這一幕,他長嘆一聲,邁步朝著那長觀道走去。</br> 興隆十四年,槐序末時。</br> 南王降于淵川,南域之亂,至此終末。</br> 襄王感天下疾苦,八萬叛軍一人未殺,盡數(shù)充入軍中,另開各地路倉,賑災濟民,平旱災之亂,佑天下萬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