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著熱氣的餃子出鍋。</br> 平安如今真是有了孩童心性,拿起筷子便插了一個放進嘴里。</br> “呼…燙燙燙……”</br> 他嘴里冒著熱氣,但又舍不得吐出來,硬生生的咀嚼著,吃著餃子。</br> “好吃!”</br> 平安笑著,比起以往多了幾分頑皮。</br> 如意伸手敲了敲平安腦袋:“燙死你得了。”</br> 平安嘿嘿笑著,說道:“阿姐你也吃。”</br> 如意已經有了阿姐模樣。</br> 對平安說氣話來都多了幾分威懾。</br> 瞧著面前的兩小只,陳長生也很是欣慰,都越來越好了。</br> 陳長生吃著肉餡包的餃子,一口下去滿嘴油漬,再望了一眼這一家人。</br> 如意和平安,還是如當初一般,吭哧吭哧的吃著,不過一會,嘴角就沾滿了油。</br> 當初這般,如今還是這般。</br> 都還是小孩子。</br> ……</br> 吃了餃子后陳長生便先回了院子收拾東西。</br> 畢竟那院子三年沒住人了。</br> 常說,沒人住的院子很快就破敗了。</br> 想來真是如此,當陳長生再度走進院子的時候,院里的雜草已經長滿了,正堂各處也皆是灰塵,甚至于屋瓦上都長了草。</br> 陳長生找王三娘借了鐮刀與掃帚來。</br> “我來幫忙!”</br> 平安興沖沖的就來了。</br> 如意跟在后面,也帶了一把掃帚。</br> 有了兩小只的幫忙,陳長生很快就將院子清掃了出來。</br> 待到忙完的時候都已經是日落了。</br> 如意和平安拿著掃把打鬧嬉戲,而陳長生就坐在當初的長椅上,瞧著那照進院里的光,落在了面前打鬧的平安跟如意身上。</br> “阿姐,吃我一掃帚!”</br> “平安!!”</br> “別,別,阿姐我錯了,阿姐我錯了!!阿姐!”</br> “別跑!”</br> 如意提著掃帚追的平安滿院子跑。</br> 陳長生嘴角洋溢出一抹笑意,喝了一口酒,暗嘆著這人間正好。</br> 平安跟如意玩了一會便沒了精力,坐在了那屋檐上休息了起來。</br> 平安揉了揉肩膀,嘴里嘀咕道:“阿姐這么兇,以后肯定嫁不出去。”</br> 如意湊到平安耳邊大喊道:“我才不嫁呢!臭平安,凈說我壞話!”</br> 平安捂住耳朵,面色痛苦,“知道了,知道了……”</br> 如意輕哼一聲,不再理他。</br> 她的目光看向陳叔叔,卻見陳叔叔很是清閑,于是便問道:“陳叔叔?”</br> 陳長生轉頭看向她二人,問道:“玩累了?”</br> 如意聽后有些不好意思。</br> 平安這時也尷尬的撓了撓頭。</br> 陳長生見他們二人這般模樣笑了笑,說道:“在陳某這可沒什么不好意思的,愿玩便玩,不過可別被你們阿娘聽見了,不然要挨打的。”</br> 平安笑著點了點頭,說道:“知道了陳叔叔。”</br> 如意撐起下巴,卻是忽的問道:“陳叔叔這些年去哪了?”</br> 陳長生想了一下,說道:“很遠的地方。”</br> “有多遠?”如意問道。</br> “小孩子都喜歡刨根問底。”</br> 如意眨眼道:“不是小孩子就不能問了嗎?”</br> “如意覺得呢?”陳長生問道。</br> “哦。”如意哦一聲,說道:“那如意不問了,如意長大了。”</br> 陳長生和煦一笑,誰說不好哄了。</br> 還不是一樣好哄。</br> 平安眨眼道:“阿姐好笨!”</br> “臭平安。”</br> “臭如意!”</br> “呸呸呸!”</br> “呸呸呸呸呸呸!”</br> “我告娘親去了!”</br> “別啊阿姐。”</br> 陳長生看向平安,說道:“平安還記得以前自己是什么樣的嗎?”</br> 平安看了過來,說道:“忘了,不過阿姐說我小時候不愛說話。”</br> “你阿姐說的沒錯。”</br> 陳長生道:“你小時候可沒有現在這樣鬧,有時候一天都說不上一句話,更不會跟你阿姐斗嘴。”</br> “就是就是!”</br> 如意道:“長大了嘮叨個不停,煩死了!”</br> 平安噘著嘴道:“我哪有。”</br> 他回過神來,忽的想起一事,說道:“不過,有件事我還記得……”</br> “陳叔叔你等我。”</br> 說著他就跑了出去,沒過一會就抱著兩本書回來了。</br> “陳叔叔你看!”</br> 陳長生接過那本書,隨即便翻看了起來。</br> 兩本書上都鋪滿了字,只是不同的是,另外一本書上的字稍顯稚嫩,應當是平安寫的。</br> 如意湊上來看了一眼道:“我記得平安寫了好久了,問他寫這個干嘛,他又不說。”</br> 說著她看向了陳先生。</br> 平安看向阿姐,他張了張口,說道:“阿姐……”</br> “平安也忘了,現在只記得是陳叔叔讓我寫的。”</br> 如意愣了一下,說道:“這都能忘?真是笨平安啊。”</br> 平安道:“我哪里有阿姐笨,阿姐還沒我認的字多呢。”</br> “我不管,笨平安,笨平安!!”</br> “笨如意!”</br> 陳長生笑著擺手道:“好了好了,別鬧了。”</br> 兩小只輕哼一聲,頭各偏一處。</br> 陳長生一頁頁翻過,上面的字都不曾出錯,完完整整的將整本書都抄了下來。</br> 平安說道:“陳叔叔不知道,平安寫了兩年,才一字不錯的寫下來的!這本書好厲害,我一寫錯,之前寫的就都不見了,只有重新寫。”</br> 如意頓了一下,想要問些什么,但卻并沒有急著開口。</br> 她也有這樣一本書,不過那是先生留給她練字的,不用墨便可以寫在書上。</br> 也只是平安還小,還不覺得這樣的書到底是怎樣的存在。</br> 陳長生說道:“一字不差。”</br> 平安笑著撓頭道:“不過,當初陳叔叔到底答應了平安什么?”</br> 陳長生合上了書,說道:“你說你想學舞劍。”</br> “舞劍?”平安有些不太明白。</br> 陳長生點頭道:“那時候的你覺得這很厲害,認為學會了就能夠保護娘親,保護阿姐。”</br> 如意聽到這話頓了一下,問道:“平安真這么說的嗎?”</br> 平安看了一眼阿姐,說道:“阿姐她…用我保護嗎?”</br> 挨了如意一拳,他胳膊現在還疼呢。</br> 話音落下,平安另一邊肩膀又挨了一拳。</br> 平安很是無奈,他不明白為什么阿姐就大他兩歲,但打人卻這么疼。</br> 至少他是打不過的。</br> 平安問道:“應該不是舞劍吧?”</br> 陳長生點頭道:“應該是劍術。”</br> “這樣嗎……”</br> 平安眨了眨眼,他想想,問道:“很厲害?”</br> 如意敲了敲他的頭,說道:“陳叔叔教的東西都很厲害。”</br> “好像也是……”平安嘀咕了一句。</br> 陳長生笑了笑,問道:“現在還學嗎?”</br> 平安點頭道:“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