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生一路北去,往去人間。</br> 路途之上倒是沒碰見什么人或事,所行還算順利。</br> “還要飛多久?”</br> “快了,你著急著被賣嗎?”</br> “貍花不怕,墨玉會來救我。”</br> “回頭我把墨玉也給賣了,他就救不了你了。”</br> “墨玉很厲害。”</br> “那陳某就把他賣給一個更厲害的人。”</br> “怎么可以這樣,你耍賴。”</br> “哈哈……”</br> “就知道笑。”</br> 陳長生與這貍花貓斗了一路嘴,總算是見到了人間海岸。</br> 目光望去,依稀可見海邊港口之處停留著許多漁船,更有漁民在近海之處打漁。</br> 尋了一處無人之地落下過后。</br> 陳長生便打算去這附近打些酒喝。</br> 貍花貓想跑,結果卻是被陳長生給抓了回來。</br> 氣的它又不說話了。</br> “跟緊了,不然給你烤了。”</br> “兇死了。”</br> 貍花貓輕哼一聲,跟在陳長生的身后走著。</br> 沒過多久陳長生便來到了一處小漁村。</br> 村子里有一股海水味,這是海邊的漁村別有的味道。</br> 漁村里可沒有賣酒的地方,陳長生便尋一處漁戶,打算買些。</br> “不拿銀子,拿去喝就是了,你是外鄉人才覺得不好,在我們這,討碗酒討碗水都是常識,不差這么點。”</br> 漁夫很是好客,給陳長生打了半斤酒。</br> 陳長生連連道謝,隨即便坐下與之聊了起來。</br> “陳某是想著靠海吃飯的生意也不容易,能有一些是這些。”</br> “咱們就是吃這碗飯的,怕個什么。”</br> 漁夫隨即問道:“倒是你,怎么跑到這邊來了?”</br> “只是途徑這里而已。”</br> “那可新鮮了,咱們這邊邊地界,還能順路?”</br> 漁夫笑了笑,說道:“你應該跟他們一樣,是來找蚌女的吧?”</br> “蚌女?”</br> 陳長生伸手摸了摸貓兒,心中好奇。</br> “我一猜就是。”</br> 漁夫說道:“自打金哥兒寫了那故事之后,時常就會有些貴人跑到咱們這海邊來,要我說,哪有什么蚌女,都是哄人的。”</br> “金哥?”</br> “嗯,長輩們都喊他金老三,我們年歲小的,都喊金哥兒。”</br> 陳長生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轉念一想卻是反應了過來。</br> 當初金三爺好像是曾南下到海邊挖過蚌珠,這事還是他聽曹發講的,有好多年了。</br> “這位金哥兒,已經不在這邊了吧?”</br> “好些年前就走了……”</br> 漁夫說道:“那時候我還跟他玩的好呢,當時年歲沒他大,但挖蚌珠他卻不如我,時常跟在我們屁股后面,我們教他,回來之后吃了飯,金哥兒就會給我們講故事,講一些神啊鬼的,有趣的很。”</br> 他舒了口氣,說道:“那時候天天都盼著聽故事,后來他一走,故事也沒得聽了,可把我們幾個惦記了好久。”</br> 漁夫和煦笑著,隨即喝了一口酒。</br> 雖說如今是槐序,但到了這天快黑的時候,海風吹著卻是刺骨的,一口酒下肚,總是要暖和一些。</br> 陳長生道:“那之后他還回來過嗎?”</br> “回來過一次。”</br> 漁夫本要繼續往下說,但卻是頓了一下,問道:“你是不是也認得金哥兒?”</br> 陳長生道:“陳某多年前的時候,認識一位喚作金三爺的茶客,他時常來聽陳某說書,后來起了兵亂,聽說他隨著商隊南下挖蚌珠了,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個人!”</br> “誒!”</br> 漁夫一拍大腿,說道:“是嘞!他是說自己是什么青山什么城來的,當時他說旁人都喊他金三爺,威風的很,我們還當他是吹牛的嘞。”</br> “看樣子是同一個人。”</br> “金哥兒真是爺啊?”</br> “以前是,只是后面遇了些難處。”</br> “我瞧著也是,他一些樣子,的確像是富貴人家出來的。”</br> “誒。”漁夫又問道:“那金哥兒這些年怎樣了?”</br> 陳長生道:“后來他也沒回青山城,陳某也就不了解了,不過人應該還是好好的,時常會往回寄信,信里都是他寫的故事,一路上游山玩水,尋仙訪跡,還算自在。”</br> “他那時也說是要去找鬼,找仙人,嘿,沒想到還真是。”</br> 貍花貓抬起頭來,看向陳長生,好似在詢問他們口中說的是誰。</br> 是陳好人以前的朋友?</br> 他還有朋友?</br> 陳長生與漁夫閑聊著,因為金三爺的緣故,二人之間聊的東西也多了起來。</br> 算是承了金三爺的情,陳長生又得了漁夫些許魚干,硬塞給他的,他也不好不收。</br> 有兩份。</br> “這多的一份,能不能給金哥兒帶著,雖然說好些年沒見了,但好多年前他講的故事咱們都還記得,這魚干不值什么錢,也不重,應該不麻煩。”</br> 漁夫撓頭笑著。</br> 陳長生說道:“陳某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不過若是能碰上的話,一定代為轉交。”</br> “誒,好,要是碰不上的話就算了,就自己吃了吧。”</br> 陳長生抬起頭,又問了一句:“不如留一封書信?金三爺在青山城有些熟人,若是遇不上的話,我便將書信留給他在青山城的故友。”</br> “啊,我不認字啊……”</br> 陳長生笑道:“無礙的,陳某代為書寫就是。”</br> “怪麻煩。”漁夫想了想,說道:“就帶句話吧。”</br> “嗯……”</br> “就說,今年魚多,蚌珠也多,都能吃的飽,大伙都好。”</br> “就這般?”</br> “就這樣。”</br> 陳長生將這句話幾了下來,隨即道:“等見了金三爺,陳某定當轉述,對了,險些忘了問了,兄臺留個名,我也好讓金三爺曉得是誰留的話。”</br> “這么麻煩啊……”</br> 漁夫想了想,說道:“那就說是黑溜子,他不曉得我叫什么,就知道喊黑溜子。”</br> “陳某記得了。”</br> “嘿。”</br> 漁夫笑了笑,說道:“讓他別太掛記。”</br> 快天黑的時候陳長生與漁夫道別,身上也多了一個包裹,里面裝著的是一些魚干,都是漁夫家自己曬的,能填個肚子。</br> 周邊沒了人后。</br> 貍花貓才開口道:“你跟那個人很熟嗎?”</br> “不熟,才認識而已。”</br> “那他為什么跟你聊這么多,還送你東西。”</br> “該怎么說呢。”陳長生想了想,笑道:“只能說是緣分使然。”</br> 貍花貓眨了眨眼,不太明白。</br> 它忽的看向了陳長生的包裹,說道:“那個……”</br> “嗯?”</br> “你包里的東西好香。”</br> “嗯。”</br> “……”</br> “貍花想吃。”</br> “不給。”</br> “不給就不給嘛,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