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窩悶為……”</br> “吃東西不要說話。”</br> “哦……”</br> 陳長生說著不給貍花貓吃,但實際上也只是玩笑話而已,這魚干也有不少,他也吃不完,多的就給貍花貓了。</br> 貍花倒是挺愛吃的,它就喜歡吃這些干的,煮熟了的它反而不吃。</br> 貍花貓舔了舔嘴角,問道:“我們為什么不用飛的?”</br> “幾步路而已,不遠。”</br> “是嗎?”</br> “嗯。”</br> 天性純良的貍花貓還不知陳長生的幾步路到底是怎樣的。</br> 這一走就從白天走到黑夜,又從黑夜走到白天。</br> 貍花貓徹底沒了力氣,索性往哪一趴,不動彈了。</br> “貍花走不動了。”</br> 陳長生看向它,說道:“好歹你也是妖怪,怎么這點路就受不了了?”</br> “我是小妖怪,又不是大妖怪。”</br> “那你怎么能活這么久的?”</br> “唔……”</br> 貍花貓想了想,搖頭道:“忘了。”</br> 它抬起頭,看向陳長生道:“墨玉說我以前可厲害了,貍花能打的過好多大妖怪,但是貍花卻記不得了。”</br> “說不定是墨玉哄你的。”</br> “則么會,墨玉從來不騙我。”</br> “那可不一定。”</br> “我不管,反正我以前很厲害。”</br> “嗯,是是是……”</br> 夕陽西下,官道兩旁綠蔭成片,隨著槐序的風緩緩搖曳著。</br> 那青衫先生抱著貍花貓往前走去,夕陽透過西邊的樹林落在官道之上,將那青衫先生的身影拉長。</br> 一步步往前,直至那最后一抹余暉落下。</br> 相比起曾經,先生眼中似乎少了些許愁緒,大抵是因為有這貍花貓嘮叨,所以這一路上也就不覺得有多孤單了。</br> ………</br> 正值槐序,秋月坊外的田地之中皆是忙碌的身影,有人插秧,有人播種,有人修筑稻田疏通水渠,這大抵是最忙的時候了。</br> 汗水揮灑在土地上,人們看著那一棵又一棵落下的秧苗,期盼著來日能有個好收成。</br> 道邊的老農抬頭望去,卻見那路上走來一位衣著得體的后生。</br> 見那后生走上前來,開口道:“陳某遠行至此,不料今日天氣炎熱,帶的水也喝干了,不知哪里有干凈的水井可以解渴?”</br> 老農抬眼望去,見那青衫先生身后探出一個貓腦袋。</br> 貍花瞧了一眼那老者,喚了一聲。</br> “喵。”</br> 老者回過神來,說道:“這貓兒不跑嗎?”</br> 陳長生笑道:“它不跑。”</br> “嘿,是個聰明的貓兒。”</br> 老者笑了笑,隨即指了指道:“前頭小道過去,有個水井,山里流下來的,甜的很。”</br> “多謝了。”陳長生謝道。</br> “小事情。”</br> 老者打量了一眼這青衫先生,問道:“誒,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你?”</br> 陳長生和煦一笑,說道:“陳某以往就在秋月坊住,或許是在街上遇見過。”</br> “興許是嘞,你家住哪一塊?”</br> “一直沒住處,不過當初的時候倒是在坊外的流云觀里借住了幾日。”</br> “這樣哦……”</br> 老農似乎并不知曉這個流云觀,便也就沒再繼續聊下去了,又給陳長生指了指水井的位置。</br> “走了。”</br> “喵。”</br> 陳長生朝著水井走去,身后的貍花貓隨即邁步跟在陳長生的身后。</br> 老農瞧著那貍花貓乖巧的跟在那人身后,不由得覺得驚奇。</br> 這貓兒還真是聰明。</br> 一般而言這田野間的水井都是靠著山的,許多都是從山上下來,為了便利田間忙活的人飲水,便攔了一道口子。</br> 這樣的水雖不如井水清涼,但卻要甜上許多。</br> 到了井水邊,陳長生便停下了步子,看向貍花道:“快去吧。”</br> 貍花眨眼看向他,問道:“你不喝嗎?”</br> “陳某不渴。”</br> “不渴也不能不喝水啊。”</br> “不渴為……”陳長生頓了一下,忽的改口道:“陳某覺得貍花說的很有道理。”</br> 貍花貓哼哼兩聲,得意道:“那當然!”</br> 隨即它便晃著尾巴到了水井邊上喝起了水來。</br> 陳長生用手捧起些許,湊到嘴邊喝了一口。</br> 那般甘甜的滋味入口。</br> 原本不渴的陳長生卻好像有些口渴了起來,又捧起了一捧喝下。</br> 他不禁感到有些奇妙,同時也反思了起來。</br> 這些年好像自己錯過了許多東西,這些微不足道的感覺,也尤為重要,同樣也是修行。</br> 就如這一捧山水,就是不可多得的寶貝。</br> 陳長生舒了口氣,看向貍花貓后道了一句:“多謝貍花。”</br> “嗯?”貍花眨眼道:“謝我干嘛?”</br> 陳長生笑道:“若是沒有貍花,陳某也喝不到這么甘甜的水。”</br> 貍花貓有些不解,問道:“水又不會跑,為什么會喝不到。”</br> 陳長生摸了摸它的頭,說道:“不一樣。”</br> “不準摸貍花的腦袋。”</br> 貍花往一旁躲了躲。</br> 陳長生收回了手,道了一句:“是陳某一時忘了,下次一定注意。”</br> “嗯。”</br> 貍花點了點頭,繼續喝水。</br> 陳長生站在這水井邊,片刻的幽涼好似洗清了他這一路上的疲倦,這種感覺是極好的,不可多得的。</br> 險些就錯過了。</br> 貍花貓喝完了水,問道:“我們還要走嗎?”</br> 陳長生道:“這里是陳某的故地,今日便在這里歇歇腳。”</br> “故地是什么地?很好嗎?種魚干會長魚干嗎?”</br> “不會長魚干,故地的意思是曾經的住處,或者說是老地方。”</br> “哦。”</br> 貍花貓也就不感興趣了。</br> 陳長生一路往前,走上大道,又行了片刻過后,陳長生看到了一處朽木堆集的地方。</br> 陳長生停步看了一眼。</br> 貍花問道:“為什么不走了?”</br> 陳長生指了指這些破爛的木頭,說道:“這兒曾經是一處茶店,陳某頭一次離開這里的時候店家招待了我一碗茶水,還誤以為陳某是趕考的書生。”</br> 貍花貓目光望去,不解道:“可是貍花沒看到有店。”</br> “已經不在了。”</br> 陳長生道:“店家在很多年前就走了,這里也就沒人打理了,沒了人氣很快就破敗了,風吹雨打下木頭就爛了,也就倒了,于是這里就一年比一年矮,到如今全都跌進了土里。”</br> “應該是埋吧?”</br> “是一個意思。”</br> “好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