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生看向面前那腐朽的木樁,將自己帶上來的木樁一個個安放了進(jìn)去。</br> 這些木樁子也不見得能保這條道多少歲月,但往后的往后一定也還會有后人再至此地,再立木樁。</br> 總是會有人的。</br> 陳長生穿過了這條道,直至來到對面,眼前的視線開朗。</br> 目光望去,見那下面一片桃林,見那山中天地,富饒而又安寧。</br> 貍花貓望著這一幕,一時間心緒都被美景吸引了過去。</br> 若是讓它來說的話,大概也只是一句‘好好看’。</br> “我們下去吧。”</br> 陳長生抱著貍花貓從那山崖中央躍下。</br> 緩緩落下,直至那山崖底下。</br> 正要離去之時。</br> 卻聽一道聲音自身后傳來。</br> “小神,拜謝陳先生!”</br> 陳長生回頭望去,再見了那位多年前的袁山神。</br> 這位山神還是如當(dāng)初一般沒有多少香火。</br> 依舊窮困潦倒。</br> 陳長生和煦一笑,便是回應(yīng)。</br> .</br> .</br> 桃林之中有些許蝴蝶飛來。</br> 縈繞在陳長生的身邊。</br> “小福蝶!”</br> “是蝴蝶。”</br> “哦。”</br> 貍花貓伸出爪子卻抓,但它好像還沒蝴蝶聰明,怎么都抓不著。</br> 但就算如此,它還是能玩的很開心。</br> “怎么飛走了?”</br> 貍花貓尾巴動了動,覺得有些可惜。</br> 它的目光又落在了那桃子上,說道:“陳好人……”</br> “嗯?”</br> “想吃桃子。”</br> “一會就有的吃了。”</br> 往前走了半刻鐘。</br> 卻見之前飛走的幾只蝴蝶又回來了。</br> 蝴蝶的身后,還跟著一位姑娘,那位姑娘穿著一身素衣,散著頭發(fā)。</br> “長生!!”</br> 一道聲音,好似將思緒拉回了好些年年。</br> ………</br> 轉(zhuǎn)眼十余年,再見如今的阿青,卻見她樸素了許多,曾經(jīng)身上的戾氣也在不知不自覺之間消散的一干二凈,如今就像是晨間的露水一般干凈。</br> 阿青從林間摘了最紅嘴甜的桃兒招待他,又將醸了需多久的桃花酒端上了桌。</br> 還熱了些菜,山上采來的蘑菇放進(jìn)鍋里蒸煮,便是一鍋香甜的菌菇湯,園子里種的菜拔起來沖一下便可以下鍋……</br> 貍花貓就這么趴在一旁的桌上看著阿青燒菜。</br> 說起來,這也是它頭一次見。</br> 阿青對于這貍花貓很是好奇,她不禁道了一句:“好乖的貓兒,它一直跟著長生嗎?”</br> 陳長生道:“你可以直接問它。”</br> 阿青頓了一下,這才想起自己有扳指,于是便摸向了貍花。</br> 貍花貓眨了眨眼,開口道:“你干嘛?”m.</br> 阿青一愣,收回手來。</br> “你會說話!?”</br> 貍花貓?zhí)蛄颂蜃ψ樱f道:“貍花當(dāng)然會說話,只是陳好人平時都不讓我說話。”</br> 阿青眨眼道:“所以你是妖怪?”</br> 貍花點了點頭。</br> 阿青嚯了一聲,說道:“我還是頭一次見到妖怪。”</br> 她上下打量起了貍花貓,想看看這貓兒跟尋常貓兒有什么不同。</br> 阿青伸手戳了戳貍花的臉。</br> 貍花往一旁挪了挪,它看向阿青的目光有些奇怪,好像是不明白她在干什么。</br> “好像,也沒什么區(qū)別。”阿青道了一句。</br> 陳長生道:“貍花不是什么大妖怪,相比起來,也只是會說話,聰明一些而已。”</br> 貍花看向陳長生,問道:“陳好人你是不是說我壞話了?”</br> “陳某沒有。”陳長生說道。</br> “哦。”貍花貓也就不在意了。</br> 阿青捂嘴一笑,說道:“好像也不是很聰明。”</br> 陳長生也是無奈一笑。</br> 的確是不太聰明。</br> 阿青笑道:“有這貓兒陪著,長生你這一路上應(yīng)該也很有趣吧。”</br> 陳長生道:“總是比一個人走在路上好的多。”</br> 阿青點頭道:“可惜了,要是阿青有長生半點本事的話,那說不定也能在路上跟你聊聊天,解解悶。”</br> 陳長生道:“陳某這一路上都是奔波不停,沒什么好的。”</br> 阿青笑了笑,便也沒再接話了。</br> 忙活了片刻過后,阿青將菜端上了桌。</br> 桌子上兩人一貓。</br> 貍花貓看向陳長生,扯著他的衣衫道:“貍花的飯碗。”</br> 陳長生聽后從袖中摸出了一個碗來。</br> 這碗,還是在秋月坊買的。</br> 如今也算是派上用場了。</br> 阿青笑道:“你還配了碗呢?”</br> 貍花貓點頭道:“那當(dāng)然,貍花也要吃飯。”</br> 一邊吃著飯,陳長生與阿青一邊聊了起來。</br> 阿青問道:“長生你這次回來待多久?”</br> 陳長生道:“待不了多久,這次回來跟道門有些關(guān)系,你應(yīng)該也有所發(fā)現(xiàn),青山城外的道觀,跟之前有些不同了。”</br> “過然啊……”</br> 阿青很早就看出不同了。</br> 她說道:“我知道長生你回來的話一定會去看看的,只是沒想到是專程為了這事回來一趟。”</br> 陳長生道:“阿青好像很是了解。”</br> 阿青點了點頭,隨即伸出手顯露出扳指,說道:“我用扳指交了不少朋友,偶爾的時候也了解到了一些山上道門的隱秘。”</br> “其實一開始也沒發(fā)現(xiàn)的,但是后來,道山上飛下來的鳥雀越發(fā)聰明了,慢慢的我就發(fā)現(xiàn)不對了。”</br> “后來就問了它們,這才知道是有神仙下凡,好像是要收徒弟。”</br> 陳長生道:“阿青姑娘了解的不少。”</br> 阿青問道:“下凡的神仙,是有什么不對嗎?”</br> “倒沒有什么不對。”</br> 陳長生道:“如今大世將起,人間顯露仙種靈根,仙門修士下凡擇選適者入其門下,以此謀奪仙山昌盛,但佛門卻橫插一腳,兩派之爭也由此而起。”</br> 阿青思索了起來,問道:“會像江湖人一樣打打殺殺嗎?還是說…斗法?”</br> “不打殺。”陳長生笑道:“無論是入道還是修佛,全看其自己的選擇,縱使是下凡的神仙,也要按照規(guī)矩辦事。”</br> 阿青明白了過來,說道:“所以說,全看哪邊能忽悠?”</br> 陳長生聽后一愣,笑道:“是這么個理。”</br> 阿青摸了摸下巴,說道:“那長生覺得,入道好還是修佛好?”</br> 陳長生想了想,說道:“各有千秋吧,不過相比起來,佛門太過拘束,陳某還是更偏道門一些。”</br> 阿青思索了片刻,答應(yīng)了一聲。</br> “哦。”</br> 陳長生問道:“阿青姑娘想修行?”</br> 阿青搖了搖頭,說道:“還不知道,之前山上有個道士來找過我?guī)状危俏覜]答應(yīng),沒決定好。”</br> “這樣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