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后二人走在桃林里面。</br> 貍花貓就跟在他們的身后，時而看看樹上的桃子，時而又會偷聽陳長生跟那個姑娘說話。</br> “長生……”</br> “嗯？”</br> “我們時候認(rèn)識的？”</br> 阿青看著陳長生，她好像有些記不太清了。</br> 陳長生想了想，說道：“陳某是興隆十一年到的青山城，也是那個時候認(rèn)識的阿青姑娘。”</br> 阿青算了算，說道：“算上你走的這些年，有二十年了。”</br> 陳長生聽后也是頓了一下，莫名之間覺得這歲月真是眨眼而逝，可眼瞧著又好像沒過去多久。</br> “真夠久的。”</br> 阿青踹了一腳地上的石頭，說道：“那時候我還打不到你的肩膀，后來再見的時候，就只差你半個頭了，再后來，我也就沒長過了，到已經(jīng)三十好幾了，瞧著樸素多了，倒是長生你，一點(diǎn)都沒有長。”</br> 陳長生道：“若是看著不順眼，陳某也能施法變老一些。”</br> “那不成。”阿青說道：“老了瞧著就不俊俏了，長生你一直不變，我就能一直記著，不然的話下次遇見了，我認(rèn)不出來怎么辦？”</br> “那就這樣。”</br> “嗯。”</br> 阿青姑娘絮絮叨叨說了好些話。</br> 就好像貍花貓一樣絮叨，聊著從前，聊著這十多年歲月里遇到的事，還有曾經(jīng)不變的，與現(xiàn)在不同的事物。</br> 總是有說不完的話的。</br> 桃林很大，逛這一圈要走許久許久。</br> 在歲月里，阿青時常在回想記憶之中的陳長生時什么模樣，如今見了，見他一點(diǎn)都沒有變，就會有一種莫名的安心。</br> 很奇妙的感覺。</br> 至少阿青是這樣覺得的。</br> 跟在后面的貍花貓覺得奇怪，心中不禁暗道一聲：‘陳好人平時可不這么多話。’</br> 它也沒心去問，想著還是桃子好看，一會走的時候可得帶兩個大的走。</br> 陳長生忽的問道：“話說，阿青姑娘知道平安和如意怎樣了嗎？”</br> “他倆啊。”</br> 阿青道了一句，說道：“小時候調(diào)皮搗蛋的很，大了就不一樣了，你是不知道，你走的時候平安就去了學(xué)堂，不知道怎么了被人欺負(fù)了，過后他回家就拿著把木劍就找上門去了，險些給人打壞了，當(dāng)初三娘差銀子賠給人家，找上我借了些，這才了了這事。”</br> “打的很慘嗎？”</br> “被平安打的那個掌心被劍刺穿了，青山城里的醫(yī)師根本就治不好，好在是我當(dāng)年學(xué)了些醫(yī)術(shù)，不然這事就得鬧到衙門去了。”</br> 阿青說道：“后來也就沒什么事了，平安大概就是頭一次沒收住力而已，估計學(xué)堂里也沒人敢惹他了。”</br> “算下來，平安也快及冠了吧？”陳長生問道。</br> “明年。”</br> 阿青道：“不過長生你這次估計是見不到平安了，他十四歲進(jìn)考，縣、府、院三試均為第一，后來被沈公推舉去了上京就學(xué)，已經(jīng)有些年沒回來了。”</br> “竟是小三元……”</br> “平安十四歲就有這般才學(xué)，再加上又有武藝傍身，往后定然會是一帆風(fēng)順的。”m.</br> 陳長生道：“平安的確爭氣，那如意呢？”</br> 阿青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即道：“如意也還好，她十二歲的時候就進(jìn)了繡坊，后來得東家看中，十五歲的時候就開始掌管繡坊的一切大小事務(wù)，打理的井井有條，日子過的也算滋潤。”</br> 她笑了笑，說道：“這小丫頭兇起人來很是厲害，繡坊里的小娘都怕她。”</br> 陳長生聽后也是不禁一笑，說道：“如意的確是這樣的。”</br> 當(dāng)初的時候，平安也怕她。</br> 陳長生問道：“算下來，陳某走的時候，如意九歲，如今應(yīng)該是二十有一了吧，應(yīng)該早過了婚配的年紀(jì)。”</br> “這丫頭眼光高著呢，說是要找一個比平安厲害的。”</br> 阿青無奈搖頭，說道：“三試第一，這樣的人上哪去找，這幾十年來，青山城也就出了平安這一個，八成是根本就不想嫁人。”</br> “倒是合她的性子。”</br> “要不然她叫如意嘛，總是要任性一些。”</br> 阿青說道：“另外還有個事，之前可是鬧了很久，平安和如意還賭氣搬到我這來住了幾日。”</br> 陳長生問道：“三娘重新找了人？”</br> 阿青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對，人我也見了，就是尋常的老實人家，他前面的那一個是因為當(dāng)初戰(zhàn)亂的時候去的，長輩也離世了，就留下他一個，之前也幫過三娘許多，后來日子好起來了，三娘也慢慢接納了這個人。”</br> “就是平安和如意不樂意。”</br> 阿青笑道：“那時他們還拿長生你跟人家比，說人家這里不如那里不如，可把我都給逗笑了。”</br> “這倆孩子。”陳長生無奈一笑，真是亂點(diǎn)譜。</br> 阿青說道：“不過后來還是接受了。”</br> “那人對平安和如意都挺好的，對三娘更好，許多事都是看在眼里的，慢慢的也就沒有那么排斥了。”</br> 阿青舒了口氣，說道：“平安和如意也大了，如意忙著繡坊的事三天兩頭不歸家，平安又去了上京，三娘到底還是得有個人陪著，當(dāng)年的時候三娘為了平安和如意可是受了不少苦。”</br> “如今都熬過來了。”陳長生道。</br> “嗯。”</br> 阿青繼續(xù)往前走去，不知不覺之間，整個桃林都轉(zhuǎn)了一圈。</br> 二人也回到了屋前。</br> 阿青知道自己也沒有理由再留陳長生了，于是便道：“我給你拿些酒，長生你帶去喝。”</br> “多謝阿青姑娘。”</br> 阿青拿了酒出來，想起當(dāng)初第一次見的時候，阿爹便送了長生桃花酒，后來每次陳長生來，她也會讓長生拿上一些。</br> 陳長生提著酒，隨后道：“之后有空陳某再來吃桃。”</br> 阿青笑了笑，說道：“一言為定。”</br> “嗯。”</br> 陳長生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即道了一句告辭，便帶著那貍花貓往青山城的方向走去。</br> 阿青站在路邊望著，像當(dāng)初一般瞧著陳長生一點(diǎn)點(diǎn)走遠(yuǎn)。</br> 直至那青衫先生的身影消失在目光之中，她也站了許久。</br> 阿青舒了口氣，回頭卻見不遠(yuǎn)處有位道士走了過來。</br> 道長見了她先行了一禮。</br> 隨即便聽那道人問道：“姑娘這兒先前可是來了貴客？”</br> “沒有，道長先坐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