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笑道:“倒是巧了,我還正愁著這兩條大魚如何才吃的完,這兩條魚,我便勻你一條,如何?”</br> “多謝老人家。”陳長生拱手謝道。</br> 老翁問道:“一大一小,不如你便拿這條大的吧,這小的剛好夠我吃。”</br> “這條大的不知有幾斤重。”</br> “也就三斤多些,算十文錢吧。”</br> 陳長生聽后道:“這如何使得?!”</br> 這樣一條三斤多的魚在街上至少也得二十多文,十文錢過于少了些。</br> 老翁笑了一聲,說道:“我也不差這幾文錢,反倒是你給我解決了這么個麻煩,十文差不多了。”</br> 陳長生聽后道:“多少加一些,便算十八文如何?吉利些。”</br> “你這后生……”</br> 老翁哭笑不得,說道:“哪興你這么買魚的,這話可不能說,不然可是得破財運的,就十文,不要我可不賣了。”</br> 陳長生聽后亦是無奈一笑,說道:“那陳某便不推脫了,多謝老人家讓陳某撿這么個便宜。”</br> “可拿好了,這魚還有氣兒,翻騰的很。”</br> “好。”</br> 陳長生遞上了十文錢,買來了魚。</br> 他隨即問道:“不知老人家家住何處?”</br> “西面柳庭巷,后生你呢?”</br> “就住附近船風巷。”</br> “倒是近,我這一把老骨頭還得走好一段路嘞。”</br> “老人家身子骨硬朗著呢,再走個幾十年不成問題。”</br> “好好好,借你吉言,再活他個二三十年,哈哈哈。”</br> “好了后生,我也該走了,改日若是再在街上碰見了,我再賣你條魚。”</br> “那陳某便等著了。”</br> “好。”</br> 老翁提著另一吊魚邁步走去。</br> 陳長生笑了笑,提起手中的魚看了一眼,說道:“這樣一條魚,也夠一院子人吃了。”</br> 好在是碰上了這位老人家。</br> 或許這也是陳長生為什么樂意待在這人間的原因,因為這兒,真的處處都有煙火氣,每每都見人情味。</br> “可不能糟蹋了這么新鮮的魚,再去買些作料。”</br> 街上倒是有賣泡蘿卜跟酸菜的,幾文錢便能買上不少,拿來做酸菜魚正好合適。</br> 說起來,也好久沒吃上過了。</br> 買完東西過后陳長生便打算回去了。</br> 提著東西一直走到街口,正要往右走去,卻見有幾人正圍在張貼的告示前看著。</br> “天闕山還有條鐵索道呢?我怎么不知道。”</br> “我也不知道。”</br> “我倒是聽我爹說起過,都是好早以前的事了,聽說那時候義軍就是從那里進來的。”</br> “有多高?”</br> “約莫有七十余丈。”</br> “嘶,那這般看來,估計沒人去做這個工了,這點工錢卻這樣要命。”</br> “誰說不是呢。”</br> 陳長生聽到這般交談之聲便湊了過去。</br> 他來到那告示下面,看向那帖子上的內容。</br> 大抵意思是說天闕山的上崖鐵索斷了,需要請人去重新修筑,但工錢卻僅僅只有一百三十文,不是一日,也不是一人,而是全部的工錢。</br> “只給這點工錢嗎?”陳長生嘀咕了一聲。</br> 那大概是找不到人了。</br> 不過他記得那鐵索不是還好好的嗎,當時他見的時候大概算了一下,那鐵索至少還能再用二十余年,這才沒幾日就斷了,恐怕并非是自然原因。</br> 卻在此時一道聲音在身旁響起。</br> “或許是帖這榜子的人本身就沒什么錢。”</br> 陳長生轉頭看去,卻見是個皮膚黝黑的少年,穿著一身舊衣裳,上面還有些許破洞,但卻不是乞丐,只是有些貧苦罷了。</br> “小郎君知道?”陳長生問道。</br> 少年聽到這樣的稱呼頓了一下,連忙擺手道:“我就是個野小子,叫我東娃就好。”</br> 他張了張口,說道:“其實這張榜子是我阿爺讓我貼的。”</br> 陳長生問道:“所以并不是吝嗇,而是實在拿不出錢來?”</br> 東娃點了點頭,說道:“本來是叫了人的,但是鐵索太重了,不好弄上去,那些個哥哥叔叔親眼看了有多高之后都有些害怕,也就不敢了,無奈只有另外找人了。”</br> 他嘆了口氣,說道:“阿爺還去找了衙門的老爺,但是青天老爺卻不在意那條道怎么樣,因為荒廢的太久了,也沒有人走,更不愿意浪費那點錢,于是就只有在這貼榜了,看有沒有義士愿意施以援手。”</br> 陳長生聽后明白了過來,隨即問道:“話說回來,你可知那鐵索是如何斷的?”</br> “像是被人砍的,斷了一節,掉下來的鐵索上有拿刀砍的痕跡。”</br> “這樣嗎……”</br> 陳長生思索了起來。</br> 東娃看了他一眼,隨口問了一句:“難不成你想幫這個忙?”</br> 陳長生抬起頭,說道:“陳某倒是可以幫你們一把。”</br> 東娃愣了一下,“你真愿意?!”</br> 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br> 陳長生笑道:“陳某可以找個人將那鐵索重新接上。”</br> 東娃張了張口,正要發問卻聽那人就邁步上前,伸手將那榜子揭了下來。</br> “之后陳某會讓人過去的。”</br> 陳長生笑道:“天色也不早了,小郎君就先回去吧。”</br> “等等,你……”</br> 東娃伸手去攔,卻見那人就此離去,根本沒有回來的意思。</br> 其實,東娃是舍不得這張紙錢。</br> 找人寫這些字,買這樣一張紙也要兩文錢呢,若是這人說的是空話那該怎么辦……</br> 東娃見那的人漸行漸遠,他張了張口,有些無奈,只得安慰自己萬一這人真的幫的上忙呢。</br> 他抬眼望去,見那天色的確不早了,于是便就此朝著城門走去,趕在城門關閉之前出了城。</br> 一路上他都在想,自己該如何跟阿爺解釋。</br> ………</br> 陳長生回去的路上碰到了恰好就要回去的如意跟貍花。</br> “陳叔叔!”</br> 如意抱著貍花追了上來。</br> 她的目光落在那條大魚上,驚呼道:“好肥的魚!”</br> 貍花也從如意懷里探出頭來。</br> 它睜著眸子,目光始終都盯著那條魚。</br> 陳長生道:“回去做酸菜魚。”</br> “喵?”貍花看向陳長生,好似在問酸菜魚是什么。</br> 陳長生解釋道:“酸菜魚是一種做法,要比貍花上次吃到的魚好吃。”</br> 貍花眼前一亮,頓時就興奮了起來。</br> “喵喵喵~”</br> 它在街上扯著陳長生的衣角,好似是在催促陳長生快些走回家去,最好一小會都不要耽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