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槍學藝的第二個年頭末。</br> 逼近年關，事情也多了起來。</br> 蕓香見如意練武辛苦，便減少了繡坊的事，工錢照發，也是因此如意才有了這么多閑暇的時間練武。</br> “蕓姐姐。”</br> 如意來蕓家做客。</br> 貍花和魚紅錦再度碰頭，這一魚一貓沒一會就嚷嚷起來了，你不讓我我不讓你。</br> 依舊是魚紅錦嘴硬，貍花嚇唬一下她就跑了。</br> 吃過飯后，如意便跟蕓香閑聊了起來。</br> 蕓香問道：“伯母身體怎樣了？”</br> 如意說道：“我前兩天才去看過，好的不得了，現在可幸福著呢，都不用自己下廚。”</br> “那便好。”</br> “那如意你呢？”</br> “啊，我？”</br> 如意頓了一下，問道：“我怎么了？”</br> 蕓香問道：“你不是說要出去走走嗎？”</br> “啊…這個啊。”</br> 如意想了想，只是勉強笑了笑，說道：“呵呵，再說，再說……”</br> “舍不得？”</br> “嗯。”</br> 如意駭了一聲，說道：“我也不知道怎么的，之前一直說想出去瞧瞧，但是到了時候又覺得舍不得的很，一直下不了決定。”</br> 蕓香問道：“你這樣磨著最后也會出去的。”</br> 如意咂了咂嘴，說道：“我最近大概感覺到了一些，師父她來的頻率少了很多，教訓我的話也少了，估摸著等我入了四境，師父也就會讓我出去了。”</br> “蘭亭先生之前不是還說六境以下還算是不入流嗎？”</br> “不知道，想來是要多與人切磋一下才會有進步吧。”</br> “這也說倒也對。”</br> 蕓香倒也有些舍不得如意，畢竟都相處這么久了。</br> 如意看向貍花，問道：“貍花要跟我一塊出去嗎？”</br> 貍花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br> “為什么不？”</br> “要餓飯。”</br> 貍花說道：“三天餓八頓。”</br> “有這么嚴重嗎？”如意眨眼道。</br> 貍花嚴肅的點了點頭，說道：“這兩年你練武，經常忘記我的吃的，我都是在蕓姑娘這里吃的飯。”</br> “咳咳……”</br> 如意輕咳了一聲，這倒是她的疏忽。</br> 她隨即道：“我一個人多沒意思啊，貍花真的就不心疼我嗎。”</br> “不心疼。”</br> “……”</br> 如意看著它，說道：“我不管，反正你到時候不去也得去！”</br> 貍花眨眼道：“如意這是逼良為娼，不是好人做的事情。”</br> 如意愣了一下，問道：“這是誰教你的？”</br> “聽外面的人說的。”貍花說道。</br> “凈瞎學，忘了！”</br> “為什么？”</br> “沒有為什么，反正不能亂學東西，不是什么好詞。”</br> “哦……”</br> 最終如意以一天一條魚的代價說服了貍花跟著她去闖蕩天涯。</br> 說是說好了，但其實她自己還是沒下定決心。</br> ……</br> 隔了三天，蘭亭再度來到了小院。</br> 當她看到如意的時候卻是皺起了眉頭，問道：“你還不入四境是在等什么？”</br> 如意聽后愣了一下，拿著槍的手有些無措。</br> 蘭亭嘆了一聲，說道：“我不明白你，你不是因為想出去看看才練的武嗎，現在怎么這樣猶豫不決了？”</br> “不是的師父，我……”</br> 蘭亭看著她，說道：“你自己做決定吧，不過習武之人還是得果斷一些，許多江湖上的女子吃虧都是吃在優柔寡斷上，我希望你不要這樣。”</br> 說罷她便離開了小院。</br> 院子里的如意無奈一嘆，這一天就這么坐在小院里什么事都沒做，就發呆了。</br> 想到半夜依舊還是那個道理。</br> 或早或晚都一樣。</br> “唉……”</br> 她明白，師父這是要趕她走了。</br> 就好像之前一直跟她說的一樣，不去外面看看到底是不會發現自己與旁人的差距的。</br> 青山城，還太小了。</br> 第二日如意起了個大早，她將兩間院子收拾的干干凈凈的，整理好了行囊。</br> 先去了娘親哪里。</br> 王三娘比起當初蒼老了許多，面眸之中多了許多慈和，的確是上了年紀，不如以前了，但看這精神面貌卻不難看出，這些年過的是極好的。</br> “娘親，我出去玩一段時間就回來，絕不在外面待久了。”</br> 王三娘輕拍著她的手，說道：“就是要多出去看看，娘沒你這本事，還羨慕不來呢，呵呵呵，最好啊，給娘帶給如意郎君回來。”</br> 如意聽后臉一紅，說道：“娘親你說什么呢。”</br> “說正經事，你都老大不小了。”</br> “哎呀，知道了娘，我走了，我走了……”</br> 如意被說的落荒而逃。</br> “等會！”</br> 王三娘喊住了她，走上前去將一個錢袋子塞進了如意的手里。</br> “拿著當盤纏，路上總是要花費些的。”</br> “我有銀子娘親，不……”</br> “拿著。”</br> 王三娘看著她道：“如意長大了，娘親這些年都沒什么機會再給你錢花了，可不能給忘了。”</br> 至于是忘了什么，她卻沒說。</br> 如意聽著卻是有些心里不是滋味，她伸手將那錢袋收了下來。</br> “我走了娘親……”</br> 如意抿了抿唇，一步一回頭的出了府。</br> 她錘著腦袋回了船風巷子，貍花已經在那屋瓦上等著她了。</br> 貍花一躍而下，來到了如意的肩頭。</br> “走？”</br> 如意看了它一眼，點了點頭。</br> 貍花道：“蕓姑娘說有一隊商隊，一會可以稍我們一程。”</br> 如意頓了頓，她目光望去，卻見蕓姑娘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門口等著她了。</br> 蕓香看向她，笑道：“本來想送你一匹好馬，但想想你也不會，回頭商隊的人會交給你一件東西，便當是我為你踐行的禮物。”</br> “這如何使得。”</br> “快去吧。”</br> 如意到底也沒能磨過蕓香，最終只得被催促著離去了。</br> 商隊早已在船風巷口等候著。</br> “姑娘，該走了。”</br> 領著商隊的曹頭兒喚了一聲。</br> 如意拱了拱，說道：“勞煩了。”</br> 商隊一路出了城門。</br> 一直行至一片四處無人地方過后。</br> 曹頭兒從那馬車之中取出了一個長匣子。</br> “姑娘，這是我家小姐讓我交給你的東西。”</br> 如意愣了愣，伸手將那匣子打開。</br> 只見那匣子中擺著一柄泛著銀光的長槍，槍尖泛著冷意，讓人遍體生寒。</br> 這絕非一柄尋常之槍！</br> 貍花看著那柄槍時目光都亮了起來。</br> 如意也意識到這柄槍的不簡單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