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生看出了他們二人的遲疑,隨即開口道:“陳某并未說假,雖然在你們看來,白道友只不過在世了數百年,這遠沒有達到一位洞虛境修士該有的壽元,但實際上,他已經活了三千年之久……”</br> 冬青劍仙與徐誠惶對視一眼,二人依舊遲疑不解。</br> 陳長生道:“或許二位劍仙也尋過許久,想來也得到過一些線索,白道友不慎進了高墻之中的靈籠,不幸的是,靈籠之中的天地并不完善,不僅道行受限,且歲月極快,外界一歲,籠中一太歲,白道友受籠中歲月消磨,悠悠三千載歲月,耗盡壽元而故。”m.</br> 隨著陳長生娓娓道來。</br> 二人的目光也逐漸轉變。</br> 他們的確是尋得了線索,確定了白師兄是進了那高墻之后,只是后面的事,卻就一無所知了。</br> 還有那靈籠,他們多年以來,也是什么都沒查到,卻又不敢貿然進入,便只得慢慢等著消息。</br> 冬青劍仙拱手問道:“陳先生進過靈籠之中?”</br> 陳長生點了點頭,說道:“陳某曾借身外化身一探究竟,也是那個時候結識的白道友。”</br> 冬青劍仙沉默片刻,說道:“恕在下冒昧,不知……”</br> “陳先生可否能拿出什么證據?”</br> 總不能全信了這口述之言吧。</br> 陳長生思索了片刻,說道:“若是說證據……”</br> “白道友曾教授陳某三劍,可算證據?”</br> 冬青劍仙道:“勞煩陳先生現此三劍。”</br> 陳長生點頭道:“白道友教給陳某的第一劍乃是他早年最得意的一劍,名曰,觀音嘆?!?lt;/br> 陳長生抬起雙指作劍,遙遙一點。</br> 劍氣如虹,如他二人之眼眸。</br> 那般劍氣,他們二人再為熟悉不過了。</br> 徐誠惶驚嘆之間猛的站起身來,望著那遠去的一劍,說道:“是了!是師兄的劍!”</br> “這便是師兄當年最為鼎盛的一劍!”</br> 陳長生繼續道:“第二劍,名為逍遙樂,乃是白道友云游天下所悟,曾借此劍,登那一輩劍修之峰?!?lt;/br> 雙指微挑,又見一抹劍氣涌現。</br> 那道劍氣直沖云霄,恍然之間,天穹之上的云靄被劍氣劃破,留下一道溝壑入眼。</br> 徐誠惶嘴唇微張,有些恍惚,“這一劍……”</br> 冬青劍仙見此一劍心中五味雜陳,他不禁笑道:“當年大比,我便是敗在師兄這一劍上,如今想來……”</br> 他長嘆一聲,如今心中已無任何懷疑。</br> 徐誠惶回過神來,問道:“陳先生方才說,還有一劍?”</br> 陳長生道:“還有一劍,乃是白道友晚年所悟,經歷了三千載滄桑歲月,心中落寞不平,皆在此劍之中。”</br> 說罷,陳長生再度并起雙指。</br> 那雙指作劍,恍惚間好似瞧見了一抹劍花。</br> 在那劍氣未出之際,一股寂寥之意便涌現心頭。</br> 在那一瞬,歲月流逝的無奈與悠悠數千載歲月的滄桑盡現于心中。</br> 冬青劍仙與徐誠惶皆是恍然。</br> 這一劍出不出,好似已經不重要了。</br> 他們已然完全信服了。</br> 身為劍仙,他們又如何不明白,這樣的一劍需要多少歲月才能現于眼前。</br> 有那么一瞬間,他們二人好似明白了師兄當年所經歷的事情,那種不甘于落寞,歲月之中的無奈……</br> 這一劍似夢一般,從他們二人眼前掠過。</br> 僅是剎那之間,卻又如泡影一般消散。</br> 冬青劍仙手臂微顫,聲音顫抖了起來,“師兄他……”</br> 徐誠惶張了張口,萬般無奈,盡化作一聲嘆息。</br> 他緩步上前,低頭致歉,“劍山徐誠惶給陳先生賠罪,在下心思小人,有愧于先生?!?lt;/br> 陳長生道:“劍仙不必如此,任誰也不會相信這一面之詞,不過好在,有此三劍,一切也說的清了?!?lt;/br> 徐誠惶無顏抬頭,只得說道:“在下慚愧。”</br> 陳長生道:“說明白了就好了?!?lt;/br> 冬青劍仙沉浸于那一劍泡影之中,恍惚間回過神來,問道:“卻不知,此劍何名?”</br> 陳長生道:“當年在靈籠之中時,白道友讓陳某為其代取,陳某借此如夢似幻的一劍,取得‘如夢令’之名。”</br> “好!好!”</br> 冬青劍仙連道了兩聲好,起身拱手道:“在下謝過先生賜下此名?!?lt;/br> 陳長生也連忙起身,回禮道:“是陳某沾了光才對?!?lt;/br> 幾劍之間。</br> 二位劍仙憶起當年歲月。</br> 話語之間是諸多回憶,說不完,道不盡。</br> 陳長生在他們二人的話語之間也慢慢了解到了當年的白子秋是如何的意氣風發,又是如何成為那一代劍修仰慕的劍仙。</br> 這與陳長生所了解的白子秋好似天差地別。</br> 一位是早年意氣風發的劍仙,而另一位則是受盡滄桑的老者。</br> 陳長生所了解的白子秋的越發圓滿了起來。</br> 好似再見了一回。</br> 話多了許多,茶葉因此過了兩盞。</br> 陳長生有些想打聽一下一位故人,但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br> 畢竟當年老劍修做的事,可是讓劍山丟了臉面的。</br> 陳長生便試探的問道:“有件事或許不太合時宜,陳某不知當不當問?!?lt;/br> 冬青劍仙頓了一下,說道:“先生請講,在下知無不言。”</br> 陳長生道:“是關于景長老,也就是十二長老的。”</br> 這個名頭一出,二位劍仙都是一愣。</br> 一時間,二人的面色都有些僵住了。</br> 陳長生見此便道:“是陳某冒昧了。”</br> 冬青劍仙擺了擺手,說道:“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也不是什么不能說的。”</br> 徐誠惶上前道:“還是我來說吧?!?lt;/br> “劍山雖受劫難,但明事的人都明白,當年景長老蒙冤離開劍山,的確是我劍山的錯,只是上一代的長老不愿意承認這個錯誤,故而才釀就了后來的局面?!?lt;/br> “當年也是因為景長老重歸劍山鬧的這一場,這件事塵封已久的事才被眾人所熟知,也是因為此事,數位長老才退居身后,我等后輩才開始主持劍山大局。”</br> “說起這件事,的確是我劍山沒臉沒皮,但這卻是我等必須要認下的錯,吾輩劍修,心胸坦蕩,方可見大道,若是不分對錯,又如何握緊手中之劍呢?!?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