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山的這一代算是真正見識到了劍山的興衰榮辱,在反思與糾錯之下,也看透了許多。</br> 劍山要想再度升起,必先立心立人,唯有如此,才可重回當初。</br> 冬青劍仙與徐誠惶便是這一代中頂頭的人,他們與劍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而老一輩的長老,則是背負著罵名身退,這是劍山唯一能走的路。</br> 冬青劍仙道:“景長老當年獨上劍山,才真正的將我們給打醒了,承認當年的錯,本就是應該的事。”</br> 陳長生心中悵然,不禁想到,有此一輩,劍山定將重走上坡。</br> 他拱手以禮,說道:“陳某佩服二位之決心,劍山也定會再度輝煌。”</br> 徐誠惶搖頭道:“陳先生過譽了,這是我等應當承受下的過錯。”</br> 不管是上一任還是這一任的長老。</br> 他們,都在為曾經的錯誤背鍋。</br> 亡羊補牢,為時不晚。</br> 陳長生開口問道:“其實陳某問起此事,是因曾與景長老相識,如今聽二位劍仙憶起此事,方知劍山修士之格局,亦非尋常,令人生敬。”</br> 冬青劍仙愣了一下,說道:“陳先生與景長老乃是故交?”</br> 陳長生點頭道:“不錯,當年大景亡國,陳某北區,他則南下不知去了何處,已經許久沒見過了,也是想看看能否從二位劍仙這兒了解到些許事情。”</br> 徐誠惶倒也沒想到陳先生與他們劍山還有這般淵源。</br> 冬青劍仙搖頭一嘆,說道:“恐怕要讓先生失望了,景長老自從那一次后,便再也沒回過劍山了,我等也沒有收到過任何消息。”</br> “這樣嗎……”</br> 陳長生輕嘆了一聲,說道:“他興許也是散漫慣了,想來也不會被人知曉蹤跡。”</br> “長老的確是這樣的性子。”</br> 徐誠惶早間還與這位景長老有過接觸,也知曉他是怎樣的一個人,特立獨行,且又逍遙自在。</br> “能不能再遇見,還是得看緣分了。”</br> 陳長生笑了一聲,卻也沒再多問是。</br> 許多事情,強求不來。</br> 既是朋友,那便總有再見之日的。</br> 陳長生想問的也問完了,自己來這一趟劍山,該取的東西,也取得了。</br> 也是時候該走了。</br> 再耽擱下去,那就真不是事了。</br> 杯中茶水見底。</br> 桌上幾人之間的話語也平淡下來。</br> 陳長生放下茶杯,起身告辭。</br> “我送送陳先生。”</br> 冬青劍仙親自相送。</br> 兩道劍光從那劍山山頂離去。</br> 陳長生臨走之時,借劍山一草一葉,留下了些許東西。</br> “這一草一葉,還請冬青劍仙代陳某轉交給江成休,這本就是他的東西。”</br> 冬青劍仙大概也猜到那一草一葉中藏著的是什么。</br> 大抵是那兩件,一劍觀音嘆,一劍逍遙樂。</br> 至于那最后一劍……</br> 冬青劍仙覺得,自己應該與陳先生想的事情一樣的。</br> 那一劍雖如夢似幻,但那樣滄桑的一劍,還是不要再留給江成休了。</br> 冬青劍仙拱手道:“在下替白師兄謝過先生。”</br> 陳長生點頭回應,隨即道:“告辭。”</br> “先生慢行。”</br> 冬青劍仙目送著那道劍光遠去。</br> 他長舒了一口氣,陳先生此行,解開了他許多疑惑,這也是這般歲月之中,他們頭一次知道師兄的消息。</br> 是喜悅的,也是落寞的。</br> 這樣的情緒有些奇怪。</br> 但在冬青劍仙看來,這些,更偏向于好的一面。</br> 白師兄會越來越好。</br> 啊不,如今應該是江成休了。</br> 同樣的,劍山也會越來越好的。</br> .</br> .</br> 陳長生腳踏聽雨劍往那南園而去。</br> 袖中的滿月開口問道:“方才之時,你為何不告訴他們是你將那白姓修士送出的靈籠?”</br> 滿月可是記得清楚,當初陳長生好不容易從她那里奪取了些許天地之力,最后全都用在了開出缺口上。</br> 目的也只是為了送一個人的魂魄出去罷了。</br> 陳長生想了想,說道:“他不是已經有了來生嗎?陳某既與他有緣,那又何必再多說起從前呢。”</br> 滿月聽到此言微笑道:“是你的性子。”</br> 陳長生笑道:“陳某時常對這世間的緣分看的不重,但偶爾之間,也會覺得很是重要。”</br> 讓人難解,卻又讓人沉醉。</br> 滿月問道:“就好比,青山城里的那位蕓姑娘?”</br> 陳長生聽后頓了一下,說道:“想來是尤為重要的。”</br> 滿月明白了過來,卻又問道:“再說起玉萱呢?”</br> 陳長生又是一頓,說道:“也是重要的。”</br> “這樣嗎。”</br> 滿月沒有再去深究,但她卻從陳長生的語氣之中聽出了些許來。</br> 或許在陳長生的認為之中,二者也是分出了高下的。</br> 就好像陳長生當初在靈籠中說的一般。</br> 如今的他,才是他,而非曾經。</br> 雖然說陳長生也接受了一些前世的因果,但到底,還是覺得其中隔著一層透不過的墻。</br> 但這,卻并不是他陳長生的錯。</br> 因為他這個人,對于因果,本就看的不重,換個意思說,便是他陳長生從沒想成仙長生。</br> ………</br> 三十三重天的南園依舊寧靜。</br> 這片世外桃源并沒有因為陳長生的到來而受到打擾。</br> 許多事情都在陳長生,他或許就是這兒曾經的主人,但似乎,他又并不愿意接受這里。</br> 他中意于市井煙火,而非如此清凈。</br> 當滿月見到這個地方時不禁頓了一下。</br> 她問到:“玉萱曾經住在這里過吧?”</br> 陳長生聽后問道:“你知道?”</br> “她在靈籠中也有一處小院,與這一般無二,只可惜如今都已經不在了。”</br> “是嗎……”</br> 陳長生只是道了一聲,隨即將思緒轉向了那口井中。</br> 他帶著滿月再度進入了魔域。</br> 滿月望著這一片煞氣濃郁之地,不禁說道:“魔域魔域,果真是煞氣聚集之地。”</br> 陳長生道:“這兒應當是最為合適的地方了。”</br> 滿月認同道:“這倒也是。”</br> 天地之下,大概這片煞氣聚集之地,才是最為安全的。</br> 滿月的目光一頓,卻是忽的感受到一股魔氣。</br> “那道魔氣,很熟悉。”</br> 陳長生說道:“應當是喚魔神君曾經留下的,已經被陳某封印了。”</br> “可以帶我去看看嗎?”</br> “自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