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那伙計說的一般,出了東臨坊后的路便沒有想象之中的安全了。</br> 墨淵的目光往那坊外的林子中看了一眼,他感受到了兩道氣息,各立左右,但那兩道氣息卻并沒有什么惡意,似乎只是查視一般。</br> 陳長生自然也察覺到了,但卻沒有聲張。</br> 那兩人從林子中走了出來,他們二人臉上掛著面具,與那城隍陰司之中的夜游神一般無二,自但不同的是,他們二人身上盡是妖氣,明顯就是妖怪。</br> 而這兩個妖怪似乎是使了什么本領,與游神一般,做到了在凡人眼中藏匿身形,除了妖氣便是真的一般無二了。</br> “兩個凡人,這個點出坊?”</br> “還有只小老鼠。”</br> 傅紅梅的目光看向了那兩位陰差,他頓時一怔,不敢再看。</br> “真是麻煩,又得走一趟。”</br> 其中一位‘游神’嘆了一聲,對身旁的同伴道:“要不然你去,我懶得走。”</br> “坊東頭的酒,一壺。”</br> “成交,請你便是了。”</br> “那行。”</br> 陳長生與墨淵也沒有出聲,繼續往前走去。</br> 墨淵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說道:“先生,這里倒是挺有意思的。”</br> 陳長生和煦一笑,說道:“的確。”</br> 傅紅梅聽到這話問道:“什么有意思?”</br> “沒什么。”墨淵道了一句。</br> ‘游神’就跟在他們身后,對于他們之間的談話也沒察覺出什么不對,便一直跟著往前。</br> 墨淵看向傅紅梅,問道:“話說,你這般惜命,為何又要出來,我們可沒救過你的命,更沒幫過你什么,何至于這樣呢。”</br> 傅紅梅聽后愣了一下,隨即道:“這……”</br> “難道硬要救過命,幫過忙,我才有道理能出來送一送嗎?”</br> 墨淵聽到這話微微一愣,反問道:“那你以為呢?”</br> 傅紅梅說道:“咱們這一路也走過了很長一段路了,我先前騙你們說我是教頭,后來坦白只是地痞流氓,但你們也沒有因此看不起我。”</br> “我娘告訴我說,不在乎你身份地位的人難見,有這樣的朋友更是難得,那既然是朋友,那能幫得上忙便幫一幫,也不分什么先后,也不是說非要救過命,幫過忙,才會有后來。”</br> “所以你就來了?”</br> 傅紅梅說道:“不瞞你說,其實我還是有些怕的,但想著若是你們兩位真遭遇了什么不測,我大概,唉……”</br> 他話說到這里便不知怎么說下去了,話音一轉道:“我這也是頭一次出門,早年在清平府的時候別人瞧我這般地痞,都不樂意搭理我,更是惡語相向,也就你們二人看的起我,我覺得要是不來,我或許會后悔,后悔很久。”</br> 陳長生看向了他,問道:“傅教頭是個有情有義的人。”</br> 傅紅梅張了張口,好似是有些不習慣,說道:“我這,不是……”</br> 墨淵拍了拍他,笑道:“夸你你就受著,沒什么不好意思的。”</br> 傅紅梅聽后愣了愣,隨即便笑了起來。</br> 墨淵也笑了笑,隨即又問道:“有情有義是好,但是你有沒有想過,要是這一趟出來,那山匪真的要了你的命呢?”</br> 傅紅梅聽后思索了起來,片刻之后卻是嘆了口氣,說道:“我不知道……”</br> “其實我在客棧門口的時候就在猶豫要不要來,但我腦子轉的慢,左右都想不明白,又怕你們走太遠了,我下了決心的時候就跟不上了。”</br> 傅紅梅低頭道:“就是,腦子一熱,便來了。”</br> “腦子一熱便來了?”</br> 陳長生聽后不禁笑了起來。</br> 墨淵也又拍了一下傅紅梅的肩膀,笑著說道:“真夠蠢的,你這樣的哪能命長啊。”</br> 墨淵繼續說道:“我跟你說,下次遇到這樣的事,你可就別跟上來了,我家先生以前說過一個道理,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不要以身犯險。”</br> 傅紅梅眨了眨眼,不解道:“什么意思?”</br> 墨淵被他給逗笑了,說道:“你這蠢樣還真像我之前的一個小弟。”</br> “墨兄還有小弟嗎?”</br> “有啊,不過現在他翅膀硬了,到處逛去了,不是之前的那個跟屁蟲了。”</br> “這樣嗎……”</br> 傅紅梅回過神來,說道:“所以,墨兄之前說的那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br> 墨淵解釋道:“意思是君子不會讓自己處于危險的境地,絕不會像你這樣蠢的為了兩個剛交下的朋友便以身犯險。”</br> 傅紅梅明白了過來,回過頭來就道:“君子……”</br> “我不算吧。”</br> 陳長生和墨淵聽到這話都是一愣。</br> 陳長生笑了笑,說道:“陳某之前與一只貍花貓同行,它也像傅教頭這般純粹。”</br> 墨淵搖頭道:“還不如乘黃聰明呢。”</br> 幾個人越往前走,周圍的林子便越密。</br> 傅紅梅這時也警惕了起來,他時不時會注意一下兩邊林子中的情況,轉眼又會去看一下身后跟著的妖差。</br> 見妖差仍在跟著,他這才安心。</br> 妖差,也就是游神,見傅紅梅時不時回頭,不禁皺眉,說道:“往前走你的便是了,別一直回頭看!”</br> 傅紅梅聽后一怔,這才沒有再經常往回看。</br> “喝……”</br> 兩邊的林子中響起了些許聲音。</br> 墨淵聽后卻是毫不在意的說道:“這林子里野獸也有不少,夜里倒是有些唬人。”</br> “是嗎?”陳長生看了一眼,他倒是看到好些個妖怪,只不過都不算厲害,這一山估計都不夠墨淵一巴掌的。</br> 跟在幾人身后的‘游神’見此情形冷哼一聲。</br> 游神一跺腳,一股妖力傾泄而出。</br> “都給我老實點!!”</br> 隨著游神這句話一出,那林子里頓時就安靜了下來,那些低吼之聲也平靜了下來。</br> 傅紅梅心中安定下來,有游神在身后,想來也不會有妖怪造次。m.</br> 游神看了一眼前面的路,說道:“喂,小老鼠。”</br> 傅紅梅聽后一怔,回過頭來。</br> 游神道:“我只送你們到前面路口。”</br> 傅紅梅心里一緊。</br> 前面……</br> 可是,還有好長一段路啊!</br> 傅紅梅張了張口,說道:“可否……”</br> 游神搖了搖頭,說道:“那邊,是由另一位城隍正神管轄,我不能過去。”</br> 這是早便定下規矩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