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問道:“不知上仙問的是哪一方面?”</br> “哪個方面都行。”陳長生說道:“陳某也只是隨口一問,城隍也不必擔憂什么,盡管說就是了。”</br> 城隍聽后明了,隨即說道:“整個西北之地小神卻是不知,不過西銘之地,卻是比以往亂了許多。”</br> “西銘城魚龍混雜,再加上北漠的蠢蠢欲動,難免造成了如今混亂的一幕,雖說此前的西蕭也不算太平,但如今卻也是遠遠比不上的。”</br> “再加上國都在于上京,大襄的視線都在中心之域,對于此地更是難以管轄,這也導致了此地規(guī)矩的錯亂。”</br> “人命難以得到庇護,燒殺搶掠之事屢屢頻發(fā),卻又沒有任何辦法……”</br> 城隍舒了口氣,說道:“這里本該是繁華了,但卻成了一片烏煙瘴氣,絕大多數(shù)的人想要活下來,要么東遷,留在這里,便是刀尖上舔血。”</br> 陳長生的目光望去,所見那街道上落魄的人倒在地上,他的目光之中有著絕望,路過的人卻也不會看上一眼。</br> 再觀這些路人,他們腰間多是別著刀劍,手也時刻都按在上面,因為他們不知道下一刻會不會有人忽然暴起。</br> 并不是因為仇怨,而是一些人為了活命什么事都干的出來。</br> 太亂了!</br> 陳長生問道:“趙貞當初留下了不少軍隊才是,就算再嚴重,也不至于變成這種模樣吧。”</br> 城隍說道:“貪官污吏數(shù)不勝數(shù),此地天高皇帝遠,更是讓他們?yōu)樗麨椋瑢λ麄兌裕灰绣X,所謂的規(guī)矩也不過成了一句簡了的話,沒了意義。”</br> “原來是爛到骨子里了……”陳長生嘀咕了一聲。</br> 或許一開始還有人在堅持著護著此地,但隨著大流卷起,質問的聲音也在他們的心中響起,從越來越亂,越來越放肆。</br> 陳長生不禁在想,燕如初就要締造一場亂世,可如今西北這般模樣,恐怕到時候要出極大的差錯。</br> 但陳長生也不愿意相信燕如初不知道這里的情況。</br> 他有那樣的信心讓景之國號重新顯露人間,又怎么可能被蒙蔽呢,他是個心計很重的皇帝,大概不會有什么事能瞞得住他。</br> 他知道。</br> 而且尤為的清楚。</br> 但他燕如初,還是要那樣去做。</br> 在這件事上,他早已無可救藥呈現(xiàn)出病態(tài)了。</br> 陳長生嘆了口氣,只是希望這生靈涂炭的一幕越晚來越好,多兩年太平,也多給人一條活路。</br> 城隍問道:“上仙可是在擔憂西北?”</br> 陳長生道:“陳某倒也不是擔憂,只是覺得可惜,當年趙貞舍棄了許多東西,才換來了如今的天下太平,不料卻只保持了這樣短暫的歲月。”</br> 城隍會錯了意,說道:“北漠短時間內也沒有反抗之力,上仙大可放心。”</br> 陳長生和煦一笑,說道:“但愿吧。”</br> 他繼續(xù)往前走去,來到了那王庭的廢墟前。</br> 走進去觀望了一翻,看著那火燒后留下的灰燼與痕跡,可見這座宮殿當初是何等的繁華。</br> 陳長生抓起一把灰燼,放在手中,便見那灰燼隨著風吹散了去。</br> 可惜已經覆滅了,這最后的灰燼也將在歲月的流逝之下慢慢被風沙掩蓋,塵歸于塵,土歸于土。</br> “很可惜吧。”</br> 一道聲音在陳長生的身旁響起。</br> 那人脖頸上有著一道疤痕,用布擋住了臉,好似是用來阻擋風沙用的。</br> 陳長生轉頭看向他,說道:“新舊交接,王朝更替,總是會留下許多遺憾。”</br> 那人的目光看向陳長生,問道:“你遺憾的是西蕭?”</br> 陳長生說道:“其實更多的則是對于這座宏偉的建筑感到惋惜。”</br> 那人笑了一下,說道:“是啊,怎么能不惋惜呢。”</br> “陳某總覺得你有些熟悉。”陳長生這般說道。</br> 好像在那里遇見過。</br> “是嗎?”那人看了一眼陳長生的面容,卻是搖頭道:“我并不認識你,興許是你弄錯了。”</br> “你是蕭人,還是襄人?”</br> “不能是景人嗎?”</br> 那人笑了一下,說道:“想想也是,景人也像你看到的灰燼一樣早在數(shù)十年前就崩塌了,以至于現(xiàn)在的人都將其給忽略了。”</br> 陳長生看著他,說道:“陳某的確認得你。”</br> “嗯?”隆中正眨了眨眼,隨即摘下了覆面的紗布。</br> 陳長生笑了一下,說道:“當年陳某來西銘的時候在路上與你相遇,你提醒了我兩句,還答應我說,若是遇到了難處,可以去商行找你。”</br> 隆中正聽到這話笑了一下,說道:“看這樣是真的遇到過,只是我這年紀大了,以前的事早有些記不清了,還望不要介意。”</br> 他并沒有看到陳長生身旁的城隍,凡人是看不到鬼神的。</br> 陳長生道:“這倒沒什么。”</br> 隆中正道:“有沒有興趣去喝兩杯?”</br> 陳長生轉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城隍。</br> 祁城隍拱手道:“上仙請去吧,小神不打擾先生。”</br> 陳長生和煦一笑,說道:“回頭陳某請你喝茶。”</br> “依上仙所言。”祁城隍拱了拱手后便退去了。</br> 而陳長生則是與那隆中正在西銘城里找了一處酒樓坐了下來。</br> 陳長生問道:“如今還在開商行嗎?”</br> 隆中正搖了搖頭,說道:“早就被搶光了。”</br> “恕陳某不該提起。”</br> “沒事,都是過去的事情了。”</br> 隆中正擺了擺手,說道:“來,喝酒。”</br> 對飲一杯,陳長生也感受到了這西北的酒是如何之烈,辣的過癮。</br> 隆中正笑了笑,說道:“你才來這里吧。”</br> 陳長生點頭道:“不錯。”</br> 隆中正說道:“西北的酒都是如此,這樣說來,你應該是從大襄地域來的。”</br> “這里不是大襄嗎?”陳長生道。</br> 隆中正搖了搖頭,說道:“這里的人少有將此地視作是大襄境地的。”</br> “竟亂到這種地步。”</br> “是啊,皇帝老子不管事,最后可不就是這樣了嗎?”</br> 隆中正說道:“這邊跟大襄過的都不是同一個年頭,那邊魚米豐盛,這邊則是災厄頻頻,吃不飽飯,相差甚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