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生問起了他們來這里的目的。</br> 牙人無所保留，將他們的事全盤拖出。</br> 跟陳長生料想的一樣，他們來這里的目的根本就不是開什么青樓，他們的行蹤早就被官府發現了，從而逃到這水盡城。</br> 這西北邊域是他們唯一能來的地方了。</br> 牙人一個勁的磕頭認錯，祈求放過。</br> 陳長生搖了搖頭。</br> 牙人緊咬牙關，希望能給他一次機會。</br> 但是陳長生并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真正的見識了人性的丑惡的一面后，陳長生表現出了對于生命淡漠，這是他至今為止少有的情況。</br> 雖然面色平靜，但心里面卻是起了殺心。</br> 他早便說過自己就是個凡夫俗子，俗不可耐。</br> “大人！”</br> 牙人祈求著，痛哭流涕。</br> 陳長生平靜了下來，他回過頭去，轉念想了一下后對牙人說道：“若是她們想留你一命，那你就還有命可活，不要來問陳某。”</br> 牙人頓時心如死灰。</br> 他頹廢的癱在地上，未曾再有話語。</br> 陳長生道：“陳某覺得的確該考慮她們的意見。”</br> “不要！”</br> 牙人頓了一下，他張了張口，說道：“你殺了我吧，讓我死個痛快。”</br> 陳長生搖了搖頭，對他說道：“太便宜你了。”</br> 不知道怎么的，陳長生好像覺得自己成了一個劊子手。</br> 他前腳才跟刀客講過少生殺戮，但自己此刻卻又更讓人絕望的方式來決定這個牙人的生死。</br> 對此，陳長生只能在心中道一句，罪過，罪過。</br> 但就算是他是選擇了這樣做。</br> 陳長生走進門去問了這些姑娘的意見。</br> 牙人跪在門口，此刻的他生出了逃走的心思。</br> 可隨即陳長生的聲音卻從里面傳來。</br> “你試試逃不逃的掉。”</br> 牙人一怔，忽然一副見了鬼的表情。</br> 房間的門關了上來，牙人依稀可以聽到里面的交談聲。</br> 直至片刻之后，陳長生從屋里走了出來看象牙人。</br> 陳長生說道：“你猜一猜。”</br> 牙人嘴唇張動，但卻說不出任何聲音，他似乎已經猜到了自己的慘狀。</br> 陳長生說道：“我得跟你說個好消息。他們決定讓你活下來。”</br> 牙人聽到這句話，反而沒有高興，更多的得失，畏懼與害怕。</br> 他用盡全力咬碎了牙齒里藏著的毒。</br> 他想要自盡。</br> 然而下一刻他卻不受控制的張開了嘴。</br> 牙齒內藏著的毒頓時從他口中飛了出來，落在了地上，滋滋作響。</br> 牙人的眼眸瞪大，不可思議的望著眼前的一幕。</br> 他看向陳長生，他的眼中充滿了驚恐。</br> “你……”</br> 陳長生淡淡的看著他說道：“幾個姑娘商量了一下，決定讓你往后成為一個瘸子，再瞎掉一只眼，另外斬斷你四根手指，再打斷你第三條腿。”</br> 牙人的喉嚨發不出聲音來，他此刻是真正感覺到的畏懼。</br> 他不明白眼前人到底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br> 陳長生看著他，卻又忽然說道：“但是說著說著她們卻又變卦了，幾個姑娘冷靜的下來，最后還是說算了。”</br> “你有沒有覺得很可笑，她們經歷了這么一段顛沛流離，見識了這人世間丑陋的一面，孱弱的她們到頭來卻仍舊心存善念，而像你這樣有手段有權勢的人，卻對這些無辜的人沒有任何憐憫。”</br> 牙人低下了頭，在那么一瞬間，他的眼里好像出現了慌亂。</br> 他忽然苦澀一笑，說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br> 陳長生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會殺你，你我另有用處。”</br> 牙人愣了一下，有些不解。</br> “死罪難免，活罪難逃。”</br> 陳長生抬起了手來，手掌心中多出了幾張紙條。</br> “這里面是她們最開始說的。”</br> “現在由你自己從里面挑一張來，挑到什么便是什么，斷手斷腳都要認下。”</br> 牙人顫抖的伸出手來。</br> 他幾次停頓，克服著自己心里的恐懼，但他喘氣卻是越發劇烈。</br> 還沒有碰到那個紙團，其中一張就掉了下來。</br> 他頓時慌了起來，口中喊著不要不要。</br> 陳長生沒有理他，他只覺得可笑，當那些姑娘感到畏懼可怕的時候，他并沒有任何憐憫，此刻這般模樣真的是印證了惡有惡報。</br> 陳長生俯下身來，將那張紙條撿起，問道：“就這張？”</br> 牙人張著口，好半天才說出話來。</br> “不……”</br> 陳長生看了他一眼，“那你打算挑哪張？”</br> 牙人后背已經汗濕，渾身上下都是冷汗。</br> 在絕望與崩潰之間，他徹底癱下來。</br> “就那張吧。”</br> 好像是聽天由命了一般。</br> 陳長生點了點頭，隨之拆開的紙條。</br> “唔……”</br> 他將那紙條放在牙人眼前看了一眼。</br> “你運氣不大好。”</br> 牙人瞪大了眸子。</br> 陳長生忽的伸出手來，在他的眉心一點。</br> 忽然之間牙人眼前的視線頓時暗淡下來，逐漸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br> 牙人慌亂的摸著自己的眼睛，此刻他才明白，真是遭了報應。</br> 真正到了這一刻，他才曉得認錯。</br> 他不停的磕頭，訴說著自己的罪行與錯誤，大罵自己是混賬東西，祈求陳長生網開一面。</br> 陳長生搖了搖頭說道：“你這雙眼睛早已經被蒙蔽了，往后便用別的方式去看一看這世界的善與惡吧，或許那個時候你才能看的清楚一些。”</br> 屋子門口響起了牙人嘶吼般的叫聲。</br> 他痛恨自己所做的一切，但其實更多的是后悔沒有早日收手。</br> 人性是丑惡的。</br> 牙人想要撞墻自殺，但最后還是被陳長生給攔了下來。</br> “你讓我死！讓我死！”</br> 陳長生說道：“陳某說了，我你幫我做一些事情，所以，你還不能死。”</br> 牙人大笑了起來，但卻是絕望的崩潰。</br> 人間要起大亂子，陳長生也答應了燕如初，在后來大景建立之后，要保他們三百年歲月。</br> 更好的，還是以江湖入手為好。</br> 眼前的牙人足夠聰明，也適合去辦這些事情。</br> 其實說到底也只是他臨時起意而已，并沒有這么多閑工夫來做這些事情，但只要有人能做這些事就足夠了。</br> 陳長生俯身道了一句：“雖然往后你看不見了。”</br> “但陳某也給你一個做人上之人的機會。”</br> 也是因為陳長生今日之舉，在后來的后來，一個暗地里的勢力慢慢在人間崛起。</br> 在許多時候起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