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生隨后又跟他講了一下這一路上的所見所聞。</br> 如今老人家也不得不相信他說的話。</br> 在沉默了良久之后,老人家才不敢相信的道出了一句:“怎么會變成這樣……”</br> 陳長生說道:“陳某也有些難以理解。”</br> “你說這個王爺他蠢吧,但他卻又能在七王之中站出來,你說他聰明吧,卻又能造就這樣一副局面。”</br> 老人家不說話了。</br> 或者是他也清楚這里面到底是因為些什么呢,所以才不愿意去說。</br> 更多的,他只是在想這個事道為什么會變成這般模樣。</br> 天下戰亂,最終受苦的都是百姓,但苦成這樣卻是他難以接受的。</br> “唉……”</br> 老人家長嘆了一聲,感受到了深深的無力,但卻又有些悔恨,好似是在緬懷著些什么。</br> 陳長生轉頭看了他一眼,問道:“嘆什么氣?”</br> “我早該想到會有這一天的。”</br> 老人家說道:“早知曉,便不這般任性了,不然又何至于此,此番局面,王爺必敗無疑啊……”</br> 陳長生聽后道:“你覺得那位王爺能成大事?”</br> 老人家張了張口,說道:“王爺他乃武將出身,他,他不懂政事,若是有合適的謀士在其左右,那將必有大興之照。”</br> 陳長生搖了搖頭,說道:“陳某其實不太看好,如今此地景象,政不通,人不和,更別談未來。”</br> “你若看到了,才會信的。”老人家道:“人各有不同,縱使王爺在民生之上荒謬,但其為帥之本領,卻是非比尋常的。”</br> “原來如此。”</br> 陳長生道:“這般尊崇這位王爺,為什么卻又待在這大牢之中呢?”</br> 老人家無奈一笑,說道:“罵王爺的文士之中,有我一份,且還是我起的頭。”</br> “哦……”</br> 陳長生明白了過來,說道:“原來是你。”</br> “那你的力量還真夠大的,康王為了你,可是將這片地域的書籍燒了個干凈,讀書人也不知殺了多少。”</br> “我……”</br> 老人家嘆了口氣,說道:“我是罪人嘛,所以待在這大牢之中,歲月會證明我的選擇是對的,總有一日王爺會喚我出去的。”</br> “若是他把你給忘了呢。”</br> “不可能!”</br> 老人家的情緒忽的激動了起來,說道:“王爺怎么會忘記我!”</br> 陳長生抬了抬手,說道:“你別激動。”</br> “先不說你的才能如何。”陳長生道:“但他如今事也做了,人也殺了,你也說了他是一位武將,而且還是這般秉性,真到了那個時候,他就算記起你了,那他真的會拉下臉面來找你嗎?”</br> 老人家聽到這話沉默了下來。</br> 他其實也是在騙自己。</br> 他心里也很是明白,自己可能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再出去了。</br> 大家就是有些不甘心。</br> 胸中報復無窮,卻無處施展。</br> 被這一方牢獄便困住了一生,這又如何能讓人甘心呢。</br> 陳長生平靜道:“所以吧,倒不如不管這些,所謂良禽擇木而棲,你心有抱負,不妨換位王爺,再不濟便去京城,總有你施展之地的,在陳某看來,不管是另外幾位王爺,還是朝堂,都不會虧待你的。”</br> 老人家聽到這話心中卻是起了心思。</br> 但卻是忽的一頓,怒起道:“你!好生歹毒!竟引我做這般離經叛道之事!”</br> 陳長生搖了搖頭,說道:“我不覺得你跟著康王就是行的正道之事了,若是他真能當上皇帝,那最終會變成什么局面?如今尚且都不顧民政,往后呢?”</br> “休得多言!”</br> 老人家額頭上的青筋嘞起,說道:“老夫絕不會做如此腌臜之事!”</br> 陳長生聽后也不再多言,他攤手道:“那不是在你嗎。”</br> 老人家冷哼一聲,隨即坐下。</br> 這一晚上,他都沒再與陳長生說半句話,甚至還隔的遠遠的,好像對其很是厭棄。</br> 陳長生其實也能理解這人是怎么想的。</br> 他們這段歲月之中的人總是有著底線在的,對他們而言,再折新主是一件難以接受的事情,不是君子所為。</br> 但在陳長生看來,這天地之間的棋盤,就當折明主而去。</br> 一夜無話。</br> 到了第二日正午,發了飯菜。</br> 還是餿的。</br> 陳長生這次就沒有吃了,倒不是嫌棄,他本來就不用吃飯,昨日也只是好奇什么味道吃了一碗。</br> “不吃?”</br> 看守牢獄的官兵見此一幕卻是陰笑了起來。</br> “給我打。”</br> 不多時就見他官兵揮著鞭子抽了過來。</br> “住手!”</br> 老人家呵斥一聲。</br> 一旁的官兵停下手來,看向他道:“喲,榮大人好大的官威啊,如今淪為了階下囚還這般有派頭?”</br> 陳長生默默收起了袖子下就要施法的手</br> 老人家皺著眉頭,說道:“虎落平陽被犬欺,于老夫眼前,你們不過土雞瓦狗,握著鞭子,就以為你們也是虎了?”</br> 此話頓時引了怒。</br> “給我打!”</br> “沒我話,不準停!”</br> 鞭子頓時如雨一般朝其揮去。</br> “打!打死老夫!”老人家緊咬著牙冠,說道:“老夫若是死了!你們也得死!”</br> 雖說他已被康王打進天牢。</br> 但到底是有舊情在,若是他死了,以康王的秉性,這些看守牢獄的官差也難逃一劫。</br> 此言一出,方才怒起出聲的人頓時就開口道:“停!”</br> 那人冷冷的看了他一眼。</br> “老東西!咱們走著瞧!”</br> 牢獄之中的官差頓時退了出去。</br> 而這梁子也由此結下了。</br> 老人家大笑了起來,罵道:“土雞瓦犬,土雞瓦犬!!”</br> 罵聲響徹了整個牢獄。</br> 官差陰沉著臉離去了,之后這位老人家的日子怕是就不好過了。</br> 老人家罵累了,長舒了一口氣。</br> 陳長生看了他一眼,問道:“你為何幫我?”</br> 老人家白了他一眼,什么都沒說。</br> 陳長生笑了一下,說道:“陳某也休息夠了,且問你一句,你想不想出去?”</br> 老人家聽到這話頓了一下,問道:“若代價是讓我另立其主,我不愿意。”</br> 他頓了頓,問道:“你是哪位王爺的人?”</br> 陳長生聽后也明白他這是誤會了,于是便道:“陳某并非是誰賬下的人,若是非要說的話,陳某站百姓這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