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百姓這邊？”</br> 老人家覺得陳長生的想法有些可笑。</br> 再厲害的一個人，他終究也只是一個人，又能有多大的力量呢？</br> 陳長生卻是說道：“這座天下不就是百姓與王權之間的游戲嗎？”</br> “荒謬！”</br> 老人家說道：“百姓是君王的，怎么可能是對應的關系呢？”</br> “目前看來的確是不行。”</br> 陳長生看向老人家，說道：“但在陳某所接受的思想里，君權是被淡化的，決定這個國家如何向前的，是百姓，是民眾。”</br> “滑天下之大稽。”老人家說道。</br> 陳長生點了點頭，說道：“在你們看來的確是有些滑稽，陳某也不認為這樣的事會在短時間內出現在這座天下之中，但他卻是確確實實的存在的，因為陳某見過。”</br> “哦？”</br> 老人家笑了一下，他并不相信陳長生說的話，只是覺得有趣，于是便又多問了一嘴。</br> “你說見過，那你倒是說說看，究竟是怎么樣子的？”</br> 陳長生想了想卻是搖頭道：“不太好說。”</br> 老人家聽到這話搖了搖頭，說道：“那你說的是胡話嗎？”</br> 陳長生舒了口氣，說道：“因為在這座天下里，陳某想的說一切，本就是沒有可能的，世道成為某些模樣，那定然是有他的道理，這是按照著規律走動的。”</br> 陳長生沒有像以前那樣，去控訴這天地之間所謂的命數，反而選擇了認同。</br> 因為種種跡象表面，王朝的更替跟人道的興起，在其背后都是有一定的安排的。</br> 許多事并不是偶然。</br> 這本就是一盤棋。</br> “天下如何，其數在人，于天何干？”老人家冷聲道：“老夫只相信事在人為。”</br> 陳長生聽后頓了頓，點頭道：“你說的對。”</br> 雖然說他并沒有否定天數，但同樣也沒有否認別的可能，只是這種可能性并不大而已。</br> 老人家冷哼了一聲，說道：“那你倒是說說看，你為什么占在百姓這一邊？”</br> “因為我不看好任何一方，我不希望是因為沒有打仗，所以才天下太平，我希望的是人的思想能夠崛起，在危險到來的時候能夠有喘息之機。”</br> “思想是不可能會得到統一的。”</br> “陳某當然知道，所以只要有一小部分就足夠了，所謂星星之火便可燎原，是這么個道理。”</br> 老人家與陳長生說著一些亂七八糟的話，有時候總是前言不搭后語。</br> 但其實二人卻都能理解對方想做的，想說的是什么。</br> 良久之后，老人家嘆了口氣說道：“不可否認你的想法是浩瀚的，但我們終究只是凡人。”</br> “凡人又怎么樣？”陳長生頓了一下道。</br> “凡人就是凡人，改變不了這一切的。”</br> “你這話說的好像又信了天數一般，你方才還在說事在人為。”</br> “是啊，但是……”</br> 老人家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如何圓回這些話來。</br> “總是就是不太行。”</br> “打個賭如何？”</br> “嗯？”</br> 老人家看向陳長生，問道：“你真要去做這樣的事情？”</br> “是啊。”</br> 陳長生點頭道：“陳某答應了某個人一件事情，所以如今也要做一些鋪墊才是，另外的其實也是為了陳某自己……”</br> “我不想有朝一日因為看多這些苦難，就理所當然的將這些認為是應該。”</br> “可你現在就是在異想天開。”老人家說道。</br> 陳長生笑了一聲，說道：“話也不是這么說。”</br> 他攤了攤手，說道：“事在人為嘛，你說的。”</br> 老人家聽后愣了一下，隨即卻是笑了起來。</br> “榮事理。”</br> 陳長生看了他一眼。</br> 老人家又道：“老夫名為榮事理。”</br> 陳長生聽后點頭道：“陳長生。”</br> “怎么取這個個名字。”</br> “不好嗎？”</br> “不好，聽著便覺得容易早夭，容易遭難。”</br> “可我現在還活的好好的。”</br> “說不定是你命硬。”</br> “興許吧。”</br> 陳長生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沾著的稻草灰，說道：“走吧。”</br> 老人家愣了一下，問道：“去哪？”</br> “咱們打了賭，自然也帶你見識見識，看個明白，看個清楚。”</br> “你莫不是想出去？”</br> “對啊。”</br> 老人家白了他一眼，說道：“你以為你是誰啊，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這牢獄可就在軍營旁……”</br> 還不能老人家的話說完，邊間陳昌生抬手之間就將那牢房的門鎖給打開了。</br> “啪嗒。”</br> 鐵索落地。</br> 陳長生隨即打開了門。</br> 老人家瞪大了眸子，說道：“你瘋了！”</br> “怕了？”</br> “老夫不想跟你一塊發瘋！”</br> “怎么能是發瘋嗎？”</br> “你要是走出去，說不定就會被亂刀砍死，老夫在這里面待的好好的，還不想出去尋死。”</br> “話可真多啊。”</br> 榮事理正要開口，卻是忽的感到后頸一疼。</br> “嘭。”</br> “你……”</br> 榮事理頓時眼前一黑，暈了過去。</br> 陳長生一把提起了他，隨即便這樣大搖大擺的朝著外面走去。</br> 在后來的時辰里，不管是牢房里還是營地里都沒有任何響動。</br> 直至到了日暮放飯的時候。</br> 才有堅守牢房的官差發現了那落地的門鎖，以及那空曠的牢飯。</br> “有犯人逃獄了！！”</br> 這一道聲音也將牢房中的官差與一旁軍營之中的官兵全都給驚動了。</br> 上頭的守將震怒，派遣了一隊人馬四處搜尋，然而一直到天色暗淡午夜之時，都沒能找到逃犯的身影。</br> ………</br> 待到榮事理醒來的時候，他聽到了耳旁傳來的流水聲。</br> 此刻的他正躺在溪流旁邊，頭頂著的是繁星與明月。</br> 他有些迷茫的起身，摸了摸有些發疼的后頸。</br> 隨即便見到了那坐在河邊釣魚的青衫之人，而在那一旁的地上燃著火堆，上面架著一條魚，正烤的滋滋作響。</br> 榮事理愣了一下，半晌未動。</br> 陳長生轉頭看向他，“醒了？”</br> 榮事理張了張口，他四處張望，良久后不確定的問了一句：“真的出來了？”</br> “那不然有假？”</br> 陳長生將烤的差不多的魚遞給了他。</br> “吃吧。”</br> 榮事理感到不可置信。</br> “你到底是怎么帶著我出來的？”</br> 陳長生笑了一下，說道：“你猜？”</br> 榮事理看著他，心中卻萌生出了一種不真實感。</br> 好像做夢一般。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