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醉的不省人事，最后還是童知喚一步步給先生背上山的。</br> 熬了碗解酒湯給先生喝下，這才稍微好了些，至少氣息平緩了下來。</br> 照料完先生之后，已經快到寅時了。</br> 一場雨過后山上冷的讓人打起寒顫。</br> “真冷啊……”</br> 童知喚搓了搓肩膀，打了個噴嚏后便打算回屋去睡。</br> “咯吱。”</br> 桃兒姑娘走出門來。</br> “呆子。”</br> “桃兒姑娘？”</br> 童知喚回過頭來，看向桃兒姑娘。</br> 桃兒姑娘將一個桃子遞給他，說道：“吃個桃再睡，暖和些。”</br> 童知喚看著手中的桃子，他不禁一愣。</br> 待他回過神來之后，抬起頭看向了桃兒姑娘。</br> 他鬼使神差的嘿嘿一笑。</br> “多謝桃兒姑娘。”</br> 桃兒姑娘白了他一眼，偏過頭道：“你瞎想什么呢，我是怕你著了涼，免得我明早起來還得再照顧你。”</br> 童知喚咬了一口桃子，接著又道了一句：“多謝。”</br> “嗯，去吧。”</br> 桃兒姑娘道了一句，她站在門口，看著童知喚走向偏房。</br> 她瞧著童知喚走路都好似帶風一般，不禁捂嘴輕笑一聲。</br> “呆子。”</br> 待到童知喚回了房。</br> 桃兒姑娘這才回了屋里照顧起先生來。</br> 說起來，這也是她頭一次見先生喝醉，而且還醉的這般不省人事。</br> 桃兒輕嘆一聲，嘀咕道：“想來先生是碰上了什么頭疼的事了吧……”</br> 一夜無話。</br> 在那黑蛟走后，幾日不斷的雨也不再下了。</br> 山間多了些許清冷，天明之際又有些許薄霧淡出。</br> 開門可見漫山霧氣縈繞林間。</br> 露水從那葉上打落，一切照舊如往常一般在發生著。</br> 但那山上的人變了又變，山下的光景亦是一日不同于一日，百年之間，這座山巒從往年的突兀變成了如今這般模樣。</br> 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一面發展，但又好像一切都在往壞的一面發展。</br> 陳長生從那朦朧夢中醒來。</br> 他不禁感到有些頭疼，伸手揉了揉眉心之中才緩緩從床上立起身來。</br> 稍微感應了一下。</br> 桃兒姑娘正在觀里的灶臺前做著早飯，炊煙從那山上升起，與薄霧并行。</br> 而童知喚則是早早的起來打掃起了道觀。</br> 昨夜一場雨，把不少的落葉都吹進了觀里，剩下一大堆東西。</br> 陳長生抹了一把臉，不禁搖頭嘆道：“怎么能喝成這樣，說是爛醉如泥都不為過吧……”</br> 不過好在是沒說什么胡話。</br> 他起身穿鞋，見那鞋上滿是泥濘，不禁也搖了搖，洗也不愿去洗了，索性施了個道法將那污穢全都清了去。</br> “咯吱……”</br> 開門聲響起。</br> 掃著道觀的童知喚轉過頭看去，開口道：“先生你醒了？”</br> 陳長生點頭道：“昨夜麻煩你了。”</br> 童知喚搖頭道：“不麻煩，先生沒事就好。”</br> 之后三個人一起在觀中吃了早飯。</br> 一樣簡單，一碗素粥再加上些野菜，微澀的口感也能讓清早起來時清醒些許。</br> 陳長生看向桃兒，問道：“不錯啊，不過這觀中許久無人，你跟誰學的做飯？”</br> 桃兒姑娘說道：“以前見紫蘇做過，一時好奇就學了一些。”</br> 陳長生心中不禁思索了起來。</br> 先天木靈，用來掃地做飯是不是有些太屈才了？</br> “合先生胃口嗎？”桃兒姑娘眨眼道。</br> 陳長生說道：“怎會不合。”</br> 桃兒姑娘聽到這話笑了起來，說道：“那就好。”</br> 陳長生回過神來，接著回憶起昨夜與老龍王喝酒時所說。</br> 昨夜大醉伶仃之際，他再次問起了那些以往的事。</br> 老龍王說他只知一二分事，這句話應該不會有假，但一二分又是多少？</br> 喝酒的時候老龍王也沒有回答，而是告訴他說——‘解在路上。’</br> ‘解在路上……’</br> 陳長生心中思索著這句話。</br> 童知喚見先生思索著，也不喝粥吃菜，但也不敢出言問，看了一眼身旁的桃兒。</br> 桃兒則是對他眨了眨眼，也沒問。</br> 直到片刻之后，先生慢慢回過神來，才開口說道：“明日我恐怕得出趟遠門。”</br> 童知喚聽到這話頓了一下，問道：“那先生明日晚間還回道觀嗎？”</br> 陳長生說道：“可能短時間內都不會回來。”</br> 童知喚這時也反應了過來。</br> 看起來先生此行要去很久了……</br> 桃兒姑娘也是一愣，看向了先生。</br> 她倒是也想跟先生同行，但是以她如今的境界，離了桃樹很難再維持如今這般狀態。</br> 童知喚也說道：“我能與先生同行嗎？”</br> 陳長生看向他，搖頭道：“你有你自己的路，跟著陳某沒什么好處。”</br> 童知喚聽到這話也反應了過來。</br> 想來也是，先生是仙啊，他一個凡人又怎么跟的上先生的步子，到時候也只能拖先生后腿罷了。</br> 陳長生接著看向桃兒，說道：“我不在的這段時日子桃兒你多留意一下道觀，免得有什么孤魂野鬼闖進來，擾了道觀清凈。”</br> 桃兒點頭答應道：“先生放心。”</br> “嗯。”</br> 陳長生點了點頭，說道：“喝粥吧。”</br> 吃完早飯之后。</br> 童知喚便收拾了碗筷，而先生則是回了屋里拿出了一柄斷劍來。</br> 這柄斷劍，就是趙玉清留在西橋下的，在黑蛟沖關之際斷成的兩半。</br> 陳長生拿著那柄劍看了許久，劍雖說是斷了，但依舊不減鋒芒。</br> 畢竟他曾經也是一柄仙劍。</br> 若是趙玉清昨夜不留手，黑蛟祭劍，融入劍中，這柄劍定當會成為一柄絕世仙劍。</br> “好歹也是柄仙劍，丟了反倒有些可惜。”</br> 陳長生想了一下，伸出手來掐斷了幾根頭發。</br> 他將那斷成兩半的劍身貼合起來，再將頭發放于斷裂之處。</br> “發融于劍，補裂還本！”</br> 一道金光落入劍中，幾個頭發散發出金光，逐漸融入那斷裂之處。</br> 那裂痕中泛起金光，當那金光逐漸消散。</br> 缺口處也逐漸變的平整起來，重歸原樣。</br> 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這柄劍失去了原有的靈性，在劍斷的時候就消失了，不過此劍依舊有鎮邪避魔之效。</br> 陳長生拿起那柄劍看了一眼，在劍柄處看見些許字跡，唯有二字——玉清。</br> 看到這劍名，陳長生又想起了趙玉清來。</br> 陳長生心中微頓，只當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也不再多想什么。</br> 他起身走出房間來到觀中。</br> 將那柄玉清劍放在了道觀中真武神像的手中。</br> 真武神像目色威嚴。</br> 亦如往日一般挺立著身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