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以前呢？以前的名字叫什么。”</br> 聽陳長生這樣問起，胖姑娘卻是突然愣住了，她連面都不吃了，低頭思索了起來。</br> 良久過后，她抬起頭說道：“老爺，我記不得了……”</br> “記不得？”陳長生愣了一下。</br> 胖姑娘點頭說道：“我很小的時候就被賣到了府上，小時候的事，我都已經記不得了，不過我知道的是，我姓余，但字是什么，我就……”</br> 她搖了搖頭，實在是回憶不起來了。</br> “后來你到了府上之后，你爹娘就沒有再找你過。”</br> “賣出去的女兒，就好像潑出去的水，沒再找過我了。”</br> “這樣嗎……”</br> 世道上這樣的事數不勝數，其實是挺悲催的，但卻又無可奈何。</br> 胖姑娘說道：“老爺你再給我取個名字吧，不喜歡之前的了。”</br> 陳長生想了一下，說道：“你想取一個什么樣的名字，陳某取名字可是十分隨意的。”</br> 胖姑娘聽后頓了一下，她忽的說道：“不然就叫隨意吧。”</br> “啊？”</br> “我覺得挺好的啊。”</br> 陳長生哭笑不得，說道：“也不能這樣隨意吧。”</br> 胖姑娘癟起了嘴，她頓了一下，又想了想。</br> “要不然就叫陽春，老爺覺得怎么樣？”</br> “陽春面嗎？”陳長生問道。</br> 胖姑娘點頭道：“對啊，好吃。”</br> 這是她這段時間以來吃到最好吃的東西了，也是唯一讓她吃飽了的東西。</br> 不等陳長生說話，胖姑娘就說道：“就叫陽春。”</br> 她不是一個倔強的姑娘，從在牢獄里面再到經的外面，她一直都是唯唯諾諾的，但唯獨卻在這件事上有些執拗。</br> 陳長生見此也明白了過來，點頭道了一句：“那就叫陽春。”</br> 胖姑娘點了點頭，臉上露出笑意，隨即又低下頭吃面。</br> 陳長生問了一句：“兩碗面吃的飽嗎？”</br> “吃的飽，吃的飽。”</br> “那就好。”</br> 后面的路上，陳長生身后就多了一個叫陽春的小胖丫鬟。</br> 她的膽子倒是挺大的，瞧見什么新奇的都要看上一眼，但同樣的膽子也很小，不敢多花老爺的錢，餓了也不知道說。</br> 在陽春看來，只有老爺什么時候餓了，她就餓了。</br> 不過她也慶幸，自己遇到了一位好老爺。</br> 她能吃，一頓要吃陳長生的三份才算飽，雖說老爺之前就說跟著他要挨餓，但實際上這一路上她都是吃飽了的。</br> 這讓陽春很是感激。</br> 她也更是有些著急自己該怎么找個落腳的地方。</br> 陽春不想再麻煩老爺了。</br> 她也明白，自己就是個拖累，又幫不上老爺什么忙，卻還要吃這么多。</br> 至于陳長生，他卻是沒什么事情要忙的。</br> 走走停停，時而則是會坐在地上寫些東西。</br> 陽春見到最多次的，就是老爺會坐在個安靜的地方抱著一本書，拿著筆寫字，也不知道寫的是些什么。</br> “老爺一定是做學問的。”陽春這般說道。</br> 陳長生搖了搖頭，說道：“那你可說錯了，陳某我只是個抄書匠而已。”</br> 陽春聽后愣了一下，“抄書匠？”</br> 陳長生點頭道：“顧名思義，就是將看過的東西抄過來用。”</br> 陽春眨眼道：“抄了有什么不對嗎？”</br> “當然是不對的。”陳長生笑道：“不過好在他們不會來討伐陳某。”</br> 陽春想了想，搖頭道：“陽春聽不懂。”</br> “沒關系。”</br> 陽春坐在一旁，她問道：“那老爺抄了些什么？”</br> 陳長生道：“抄的是一些對于律法上的見解。”</br> 陽春聽后道：“老爺，這個我懂，犯了法要被抓進大牢！”</br> “對。”</br> “老爺你寫這個做什么？”</br> “因為律法被淡化了，因此，世間的許多事情就沒了底線，于是就亂了套了。”</br> 陽春眨眼道：“就好像之前抓我們的山匪？”</br> “不錯。”</br> “所以，老爺寫這個，是要讓世上沒有強盜？”</br> 陳長生笑一下，說道：“也不僅僅是這樣。”</br> “書里面的是一些見解，其實更多起的是警示作用，一個國家若是沒有律法約束百姓，或者律法成為了一紙空談，那么后果，將會是極其嚴重的。”</br> 陽春對于老爺說的話有些好奇，但這樣宏大的觀念卻讓她很難理解。</br> 因為她不明白，這些跟老爺有什么關系。</br> “老爺要干大事。”陽春說道。</br> “啊？”</br> “是啊。”陽春說道：“聽老爺說話，陽春就覺得老爺以后一定會成為不得了的人。”</br> 陳長生搖頭道：“也不是這么說，這東西也是閑著無聊寫一寫，但最終能起什么作用，卻是個未知數，這世上的事情其實很讓人難解的，曾經有人以死明君，但最終那份奏折卻是連被翻開的機會都沒有，這是一種悲哀，但卻也無可奈何。”</br> “所以陽春你也要知道，有些事情該看淡一些便看淡一些，也不是有了目的，便一定要去做到，做自己該做的事情，能不能有結果，其實并不重要，重要的無愧于心。”</br> 陽春聽著這一番話，卻是有些糊涂，她想了半天，張了張口后卻是說道。</br> “老爺……”</br> “陽春好像沒怎么聽的明白。”</br> 陳長生笑了一下，說道：“聽不聽的懂，其實也不重要。”</br> 陽春更是迷糊了，“那什么重要？”</br> 陳長生笑了一下，說道：“想想今天該去哪里找吃的才重要，要不然咱倆都得餓肚子。”</br> “啊！”</br> 陽春反應了過來，說道：“老爺，我們得趕路了。”</br> 陳長生大笑了一聲，隨即收起了書，起身往那前方的路走去。</br> 陽春就默默跟在身后，腦袋里則是在想老爺之前說的話。</br> 她更加好奇，老爺到底是什么人。</br> 好像老爺很厲害，但卻又有些看不出來。</br> 總是讓她覺得有些奇怪，但怪在哪里，卻又說不明白。</br> 不過也無所謂。</br> 她只知道，老爺是個極好的人。</br> 這一路上，陳長生倒也領略了此地的不同。</br> 相比起西北，這邊的確要安定許多。</br> 也難怪魏王能在這里站穩腳跟，保證民生，從而招攬人口，各個王爺封地之下的百姓皆往此地，人一多起來，許多事也就迎刃而解了。</br> 是個好地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