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曹頭兒跟先生，其余人幾乎都見了血，不過好在只是一些小傷，并未傷及性命，上了些草藥包扎了之后便作罷了。</br> 處理完這些之后，眾人都還有心驚膽戰的沒能回過神來。</br> 曹頭兒卻不管這些，一個個喊著他們到山神像前來挨個磕頭，得讓他們明白今天這一劫到底是怎么過來的。</br> 陳長生全程看著，沒說任何話。</br> ……</br> 夜深人靜。</br> 廟外吹襲著寒風。</br> “噼啪。”</br> 火堆再一次被點燃，新添的柴火噼啪作響，時而迸濺出火星。</br> 火堆前尤為沉默，甚至于唯有一個人說話。</br> 眾人抱團取暖，仿佛那火堆的光亮才能給他們些許慰藉。</br> 如今他們是哪都不敢再去了。</br> 甚至連廟門都不敢出。</br> 在他們看來，只有這山神廟里才能讓他們稍微安心一些。</br> “二牛，再添些柴。”</br> 曹頭兒細聲道了一句。</br> 二牛點頭答應了一聲，接著便往里又加了一些柴火。</br> 片刻后火燒的越發旺盛了。</br> 曹頭兒盯著那火堆，那搖曳不定的火光照映在他的雙眸之中，他就這么靜靜的看著，有些發愣。</br> 另外的幾人則是湊在一起，緊緊挨著，仿佛劫后余生一般。</br> 沒死在這里，真是走了大運。</br> 陳長生將炊餅遞給把頭。</br> 曹頭兒回過神來，接過手中，他道了一句：“多謝先生。”</br> 陳長生說道：“本來就是你給我的。”</br> 曹頭兒勉強一笑，接著將那炊餅整個咽進了肚兒里。</br> 他長舒了一口氣，說道：“還能吃上炊餅的感覺真好。”</br> 陳長生說道：“劫后余生，自是珍貴。”</br> 曹頭兒卻沒聽進去。</br> 當時太亂，他也沒心去記所有人，但他知道的是，現場唯一冷靜的人，只有身旁的這位陳先生。</br> 這位先生表現的很平常，沒有像旁人那樣大喊大叫，曹頭兒起初只是認為先生心性好，但如今轉念一想，隱約間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br> 這位先生開口便說起了山神老爺。</br> 山神老爺還真的顯靈了！</br> 曹頭兒總覺得，他們能夠渡過此劫，與這位先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br> “先生以往碰上過這樣的情況？”曹頭兒問道。</br> 陳長生搖了搖頭，說道：“陳某也是第一次碰上。”</br> 曹頭兒看向那位先生的雙眸，見他眼中尤為平靜，看不出任何波動。</br> “怎么了？”陳長生問道。</br> 曹頭兒搖了搖頭，說道：“沒什么，先生還餓嗎，我再去拿兩個炊餅來。”</br> 陳長生搖頭道：“坐著歇息吧，陳某不餓。”</br> 說著，他拿出了酒葫蘆來，看向曹頭兒道：“來口酒？”</br> “嗯。”</br> 如之前一般，曹頭兒捧著手接酒，然后再仰頭喝下。</br> 他享受著這一口美酒。</br> 仔細琢磨著其中的滋味，并記在心中。</br> 喝完之后，他長嘆了一聲，說道：“好酒……”</br> 這一夜無人敢睡。</br> 一直到天色灰蒙見了些許亮光的時候眾人才敢閉上眼睛瞇一小會。</br> 熬了一整夜，眾人都有些頂不住了，索性就瞇了一小會。</br> 陳長生看了一眼把頭，見把頭瞇著眼睛，似乎是睡了過去。</br> 他想了一下，起身走出了山神廟。</br> 來到一側，轉頭看了一眼身后的山神廟，開口道：“還不出來？”</br> 言語一落，只見一道白煙升起。</br> 所見身形傴僂身著麻衣的老者顯露在陳長生的身前。</br> 見了陳長生后他雙腿一軟就跪了下來。</br> “小神拜見上仙。”</br> 山神跪地之后便不敢抬起頭來，他顫抖著身子，心中更是為自己捏了把汗。</br> “起來說吧。”陳長生平靜道。</br> 老山神微微點頭，接著站起了身來。</br> 但他卻依舊不敢抬頭看這位上仙，姿態擺的極低。</br> 陳長生開口問道：“你在位山神有多少年了？”</br> “回上仙，足有二百三十余年了。”</br> “二百余年，怎么也攢了些香火吧？”</br> 陳長生話語一頓，問道：“怎么到了如今對付一只小妖就沒剩什么香火了。”</br> “小神，小神……”</br> 山神顫抖著，感覺雙腿有些發軟。</br> “上仙饒命！”</br> 山神頓時跪了下來，說道：“小神不該視而不見，更不該任由那妖物放肆，還請上仙饒命。”</br> 陳長生不禁一嘆，他轉頭看了一眼那山神廟，廟宇破爛不堪，可見是有許久都沒有人來上過香了。</br> 抬手一招。</br> 一道微風將老山神拖了起來。</br> 老山神愣了一下，他有些茫然，開口道：“上仙……”</br> 陳長生說道：“你存些香火本就不易，香火盡了，你這山岳正神之位沒幾日就散了，你有私心也是人之常情。”</br> 老山神頓在原地，他長嘆一聲：“上仙慈悲，自前些年山下村莊遷走之后，香火便再難有進，小神恪守本職維護此山，昨夜為了對付那鼠妖更是沒留下分毫，上仙不計較小神之過，小神感激不盡！”</br> 說著說著，老山神卻像是要哭出來了似的，他的神色尤為凄慘，可見這些年他過的并不容易。</br> 廟宇破了無人修繕，到如今破爛不堪，數十年過去，維護著山岳生靈，可見不易。</br> 陳長生擺手道：“我可沒有說完全不計較。”</br> 老山神看向上仙，接著便聽面前上仙接著說道。</br> “身為山岳正神，有責保護過山之人，無論香火多少，你卻視而不見，是你之過。”</br> “不過陳某觀此地草木精氣甚是濃郁，想來為了打理這雞冠山你也廢了不少心血，記你一功。”</br> 老山神聽后心中松了口氣，正要開口，卻聽那上仙話音一轉。</br> “但此功不能抵前者之過。”</br> 陳長生說道：“而你如今身上已無香火，罰無可罰，此山需有正神，便允你將功補過，來日償還。”</br> 老山神總算是松了口氣，拱手道：“小神謝過上仙寬恕！”</br> 陳長生接著開口道：“往后過往行人，只要入了此山境地，平者或身有功德者，你需保其平安出山，惡者則可視而不見，若遇妖孽作亂，則不論善惡，亦須出手，可有異議？”</br> 老山神聞言拱手低頭，“小神自當竭力而為！”</br> 陳長生微微點頭，道了一字。</br> “善。”</br> ————</br> ps：還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