貍花的目光望去，見那層疊的山，說道：“就剩下兩座山了！”</br> 再越過這最后兩座山，便算是真正進入了雁地。</br> 層疊的山一眼望去，卻是令人驚艷，可山中事物卻沒有外表瞧著那樣好看。</br> “為什么這里的官府不管這些強盜呢？”貍花問道。</br> 蕓香摸著貍花的腦袋，說道：“這世間許多事物的存在，都是有著一定道理的。”</br> “傳聞說，在早年八王之亂的時候，雁王兵力孱弱，這南域僻靜之地本就人少地薄，蕭王起擴展之心，雁地當時岌岌可危，幸得山中盜匪相助，約法三章，官匪一同，這才攔將蕭王的大軍攔在了外面。”</br> “事情過后，雁王便默許了一部分強盜的存在，這些強盜手中，甚是都還有著官府下發的官印文書！”</br> “傳聞？”貍花眨眼問道。</br> 蕓香說道：“興許是真的。”</br>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有這樣一樁事情，不知道怎么的就傳開了，但事情久遠，且沒有得到印證，此事也就只能以傳聞來道。</br> 余下的兩座山，大有不同。</br> 臨近面前的山巒時，眼前的路卻斷了。</br> 山中之中的路硬生生的被人用巨石給堵了起來，這本就是垂直而下的山谷，這樣一來，便也就只有繞路而行。</br> 路途遠上了許多。</br> 這路卻又不得不饒。</br> “看樣子得繞路了。”陳長生道了一句。</br> 蕓香看了一眼面前堵住的山路，說道：“這座山，已經是燕地官府管轄了，這山谷也是人為堵住的。”</br> 在那山的一旁，還有一條小道，在草林之間，似乎是被許多人踩過，故而才成了一條路。</br> 走上那條遠路。</br> 一路往前。</br> 接下來的路，還要崎嶇。</br> 馬兒也有些難以忍受，半途的時候便罷工了。</br> 一直歇息了半個時辰，吃了許多草料，喝了水，這才再度動了起來。</br> 顛簸的馬車晃的魚紅錦頭暈眼花。</br> 但好在還是饒了過去。</br> 許久過后，總算是瞧見了遠處攔住的關隘。</br> 官兵駐守在此，但大多數卻瞧著尤為懶散，有的在樹下躺著打盹，有的圍坐在一旁賭錢，少有人管顧路上的事情。</br> “開盤開盤。”</br> “大，大大……”</br> “哎呀！！”</br> 有人長嘆，有人眼紅興奮。</br> 這哪里還像是一群官兵，似乎比那強盜還要多些匪氣。</br> “有馬車過來！”</br> 終于有人發現了駛來的馬車。</br> 一眾官兵的目光望了過去，大多數的目光之中都夾雜著驚駭與不可思議。</br> “竟然過來了……”</br> 大抵是吃驚于還有人能平安的從前面七座山走過來。</br> 那一伙官兵的頭兒走上前來，隨即抬手道：“下馬，檢察！”</br> 陳長生從馬背上躍了下來。</br> 官兵圍繞著那馬車轉了一圈，發現并無異樣，隨即問道：“來雁地作何？”</br> “談生意。”陳長生說道。</br> 蕓香也將唐氏商行的腰牌遞了出去。</br> 官兵接過手中，一眼便認了出來。</br> “你們是唐氏商行的人？”</br> 陳長生點頭道：“不錯。”</br> 官兵微微點頭，隨即將令牌還了回去，但卻說道：“我們弟兄幾個得了這么個苦差，來這么個山得不能再山的地方，聽聞你們唐氏商行素來有錢，不然行個方便，請我們弟兄幾個喝杯茶水？”</br> 陳長生聽后這話愣了一下，隨即問道：“茶水錢？”</br> 官兵點頭笑道：“對，就是茶水錢。”</br> 陳長生看著他，不禁笑道：“官爺是方才賭錢輸了，沒了賭資，所以才開的這個口吧。”</br> 官兵聽后卻是搖頭道：“那可沒有，這茶水錢一直都有，我們也是例行公事而已。”</br> “公事？”</br> 陳長生問道：“收茶水錢，也算是公事？”m.</br> “如何不算？”官兵隨即又道：“拿錢便是了，多的別問。”</br> 陳長生搖頭道：“沒錢。”</br> 有錢他也不想給。</br> 官兵聽后皺起了眉頭，說道：“沒錢可就別想過去了。”</br> 陳長生道：“大不了陳某再繞一下山路，也是一樣的。”</br> 官兵笑了一下，說道：“你若是想繞，那便去繞就是了，這山巒重疊的，想要繞出去，你得走到猴年馬月。”</br> 周圍的路，早也被堵了個干凈。</br> 蕓香眉頭微挑，開口道：“官爺這般明目張膽的收茶水錢，說到底與那強盜收過路錢又有何異，難道就不怕被人知道后，怪罪下來嗎？”</br> 那位官爺卻是面色平靜，笑著說道：“車里的妹子說的有理，可咱們這地方，卻從不講這些規矩，我既然敢要，那便不怕你跟誰去說，世道如此，要想過路，那就得認。”</br> 蕓香有些不悅，說道：“這大雁的官兵，比強盜還不如。”</br> 那人也不惱，只是擺手道：“少廢話，茶水錢拿出來，拿不出來那就滾！”</br> 蕓香頓了一下，問道：“你要多少？”</br> 官兵思索了片刻，說道：“尋常商隊，也不過收個十來兩銀子，你們唐氏商行有錢，那便百兩吧。”</br> “這是坐地起價？”陳長生問道。</br> “是又怎么樣？”</br> 官兵很是囂張，并沒有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br> 似乎這樣的事，已經發生過許多次。</br> 蕓香語氣冷了下來，說道：“如此作為，有何顏面對雁地百姓？”</br> 官兵聽到這話都愛：“妹子，你若是再話多，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br> 陳長生看向那官兵，他微微皺起眉頭，也有些許不適。</br> 車廂里沉默了片刻。</br> 蕓香忽的開口道：“紅錦，拿銀子！”</br> 魚紅錦頓了頓，她看向蕓香，很是意外。</br> “蕓姐姐……”</br> 魚紅錦的話還未說完，便被蕓香打斷道。</br> “給他拿！”</br> 蕓香的話語越發冰冷了起來。</br> 魚紅錦都忍不得一顫。</br> 她聽了蕓香的話，從腰間的香囊里取出了一百兩銀子，整齊的擺在盤子里。</br> 陳長生回頭道：“這銀子倒是不必花。”</br> 蕓香看向先生的目光，說道：“便讓他們收著。”</br> 陳長生聽到這話不禁嘆了口氣，隨即便也不再多語。</br> 魚紅錦端著銀子從馬車上下來。</br> 那官兵看著那白花花的銀子，一時間眼睛都直了。</br> “真是有錢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