蕓香看著那眼前的荷塘，微風吹過她鬢角的發絲，不知為何，她心中竟是生出了些許喜悅，嘴角溢出一抹淡淡的笑意。</br> 雖然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高興。</br> 陳長生偏過頭來，見蕓香笑著，他不禁愣了一下。</br> 他袖下之手掐指算了起來。</br> 陳長生忽的一頓。</br> 他不禁有些恍惚，望著蕓香道：“原來如此……”</br> 蕓香回過神來，眨眼道：“先生？”</br> 陳長生搖了搖頭，沒有解釋，接著卻是伸出手來在蕓香的額頭上敲了一下。</br> 蕓香伸手摸了摸額頭，問道：“蕓香有什么地方做錯了嗎？”</br> 陳長生搖頭笑道：“不曾做錯什么。”</br> 蕓香眼中皆是疑惑，但先生卻又不告訴她，她只得悶著答了一聲哦。</br> 陳長生轉頭看向那荷塘，長舒一口氣。</br> 這世上的事總是這樣讓人摸不著頭腦。</br> 兜兜轉轉，竟然還能碰上。</br> 緣之一字，妙不可言，言之未盡，盡在眼前。</br> 先生沒看多久便離去了。</br> 蕓香心想先生大概就是心中有些不適，想出來走走罷了，她跟在先生身后，也不說話，她覺得先生這話應當是不想說話的。</br> 接著她又陪著先生在坊里走了走。</br> 在街道邊碰上一家蜜餞鋪子，陳長生頓住步子看去，有些許猶豫。</br> 蕓香問道：“先生是想買些蜜餞嗎？”</br> “你想吃嗎？”陳長生問道。</br> “啊？”</br> 蕓香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后說道：“不應該是先生想吃嗎？”</br> 陳長生笑了一下，接著便朝那鋪子走了過去。</br> 鋪子里的蜜餞應有盡有，蜜杏、瓜條、金棗、紅果、糖霜、冰葡萄、一旁還有些許做好的糖葫蘆。</br> 陳長生一樣要了一些，到付錢的時候摸向錢袋，卻發現那錢袋空蕩蕩的。</br> 誰料蕓香摸出了錢遞給了蜜餞鋪子的老板。</br> 陳長生倒是有些尷尬，后來聽蕓香說這銀子是唐明鏡給的，于是也就沒有多想了。</br> 他解開了那油紙包好的蜜餞，取出一根瓜條，遞給了蕓香。</br> 蕓香愣了一下，搖頭道：“蕓香不要，這是先生買的。”</br> “拿去吃吧。”陳長生道了一句。</br> 蕓香見先生執著，無奈只能接下。</br> 她看了一眼先生，略顯羞澀的將那瓜條送進了口中。</br> 瓜條的香甜之味在口中縈繞，蕓香一時有些愣神。</br> “甜嗎？”陳長生問道。</br> 蕓香有些許害羞，微微點了點頭，接著卻又抬起頭來，答了一句：“甜。”</br> “以往不曾吃過？”陳長生問道。</br> 蕓香說道：“第一次吃，以往府上雖然也買過，但都是老爺少爺偶爾吃吃。”</br> “喜歡吃就多吃點。”</br> 陳長生將那一包蜜餞遞給了蕓香，說道：“收好了，都是你的。”</br> 蕓香心中駭然，連忙拒絕道：“不不不，先生，蕓香不能要。”</br> “拿著吧。”</br> 蕓香不敢接，她說道：“先生，蕓香真不能要，要是少爺知道了，少爺會罰我的。”</br> “他不敢罰你。”</br> 陳長生道了一句，說道：“放心吧。”</br> “蕓香不是怕少爺罰，蕓香是……”</br> 蕓香只是不好意思罷了，在她看來，先生對她已經夠好了。</br> 可最終，她也能沒能拗得過先生。</br> 先生硬要給，她不能不收。</br> 蕓香提著蜜餞跟在先生身后，她低著頭，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br> 到了唐府門口的時候。</br> 陳長生說道：“你先回府，我隨便走走，不用人陪著。”</br> 蕓香頓了一下，答應道：“是，先生。”</br> 陳長生點了點頭，接著便朝著前方走去。</br> 蕓香站在府門口，望著先生的身影，她又低頭看向手中提著的蜜餞。</br> 此刻的她心中五味雜陳，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br> 她只覺得，先生大概是這世上最好的人。</br> ……</br> 陳長生一路朝著坊中的城隍廟走去。</br> 他心中有些疑惑，想去問問。</br> 城隍廟里香火不斷，入門便見那廟中擺著大鼎，香火縈繞廟中，檀香撲鼻。</br> 此刻已至日暮，廟中的香客寥寥無幾。</br> 陳長生進門之后便見有一老者正在打掃廟宇。</br> 老者上前，開口道：“先生是來求愿的嗎？”</br> 陳長生搖了搖頭，說道：“心中有些疑惑，來此地是想請城隍老爺解開心頭疑惑。”</br> “這樣嗎……”</br> 老者聽后點了點頭，接著指引道：“先生這邊請。”</br> 陳長生邁步上前，接著問道：“老人家是城隍廟里的守廟人？”</br> “也不算吧，只是偶爾來打掃一下廟里，先生來的也是巧，再有半刻鐘，就得關門了。”老者道了一句。</br> 進了廟里后，陳長生看向了那堂中的城隍神像，神像目有威嚴，左右持劍，右手持鞭，似有淡淡的香火功德縈繞左右。</br> 老者從那桌上取出三根香燭，遞給了陳長生道：“先生請吧。”</br> “這香燭何價？”陳長生問道。</br> 老者說道：“廟里這些小香都是不收分文的，不過大香要收錢。”</br> 陳長生想了一下，接著上前要那燭火點香。</br> 香燭燃起之后，老者便說道：“誠心跪拜，三叩之后先生在心中問出心中疑惑便是。”</br> 陳長生頓了一下，說道：“陳某就站著拜一拜可以嗎？”</br> 他倒不是不尊這城隍，只是他怕萬一跪了會出什么問題。</br> 老者一愣，接著說道：“心誠也可不跪。”</br> 陳長生點了點頭將那三支香燭置于身前。</br> 他就要俯身輕拜。</br> 卻不曾想，在他就要彎腰之際。</br> “轟……”</br> 那城隍神像上的金光忽的顫動了起來，在那一瞬間就有要崩散之意。</br> 忽的一道聲音傳來。</br> “上仙且慢！！”</br> 之間一道身影忽的出現在那城隍神像之前。</br> 陳長生頓了一下，看向了那城隍。</br> 藕蓮坊城隍面色驚恐，俯身一拜，說道：“小神惶恐，不敢受上仙一拜，還請上仙放了香燭吧！”</br> 陳長生心中微頓，沒再往下拜。</br> 一旁的老者自然看不到那城隍，更看不見那金光，見陳長生遲疑，于是便問道：“先生怎么了？”</br> 陳長生嘴唇微張，無奈搖頭道：“陳某恐怕是拜不了了。”</br> 他抬起手來，將那香燭熄滅，放在了一旁。</br> “拜不了？”老者問道。</br> 陳長生說道：“大概是城隍老爺不讓我拜吧。”</br> 老者心中滿是疑惑。</br> 這人行事，總讓他覺得有些古怪，卻又不知道怪在哪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