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傷的重騎兵，嘶吼著，提著九曲槍，狠狠前刺。</br> 燕勝北橫刀一劈。</br> 強大的爆發力，終于把對面的傷兵震下馬去。</br> 可其余的賊寇，就沒他這樣的本事了。</br> 放眼出，尸橫遍野。</br> 十來個中軍將士，也未必能殺死一位重騎兵啊。</br> 這可不行。</br> 燕勝北大刀一晃，對身后的鐵甲護衛吼道。</br> “跟我沖！”</br> 從縣城沖出的騎兵，殺光了一波波的阻攔人馬。</br> 終于和重騎兵匯合。</br> 虎大勇喝道。</br> “大哥，我來助你！”</br> 虎大龍重刀一揮，對面的馬賊人馬俱碎。</br> 鮮血內臟淌了一地。</br> “哈哈哈，二弟，來得好！”</br> “今兒，咱兄弟倆，大開殺戒！”</br> “不好，大帥有危險，跟我走！”</br> 燕勝北和張峰奇迎頭撞上了。</br> 兩把重刀狠狠一斬，錯馬而過。</br> “老東西，你都累成狗了。”</br> “你的死期，到啦！”</br> 張峰奇怒罵道。</br> “燕賊，休得張狂！”</br> 燕勝北再次策馬沖來。</br> “賊？”</br> “大周無道，天下群雄，人人可取而代之！”</br> “那封丘城的寶座，”</br> “我燕勝北，也當坐一坐！”</br> 你他娘的，盡做白日夢？</br> 縱觀歷朝歷代，有哪一個最先起事的大賊寇？</br> 得償所愿了？</br> 最終的勝利者。</br> 都是隱藏最深的人。</br> 你燕勝北。</br> 不過是，過河的小卒罷了。</br> 張峰奇都懶得搭理他，兩人再次砍殺在一起。</br> 燕勝北的偃月刀也算精良了。</br> 幾個回合之下，竟然被張峰奇的重刀削掉了半個刀尖。</br> 他一臉貪慕地狂笑道。</br> “好重刀，它，是老子的了！”</br> 張峰奇不屑。</br> 有本事，且來取之！</br> “鏗鏘！”</br> 火星四濺。</br> 偃月刀齊柄而斷。</br> 就在錯身的那一剎那。</br> 燕勝北卻從斷掉的刀柄里，抽出一支三尺細鐵槍來。</br> 寒光一閃。</br> “噗嗤！”</br> 張峰奇躲閃不及。</br> 鋒利的槍尖，竟然扎穿了重甲。</br> 生生從他的肋后，透骨而出。</br> 燕勝北獰笑道：“老東西，受死吧！”</br> 張峰奇忍住劇痛，反手抽出背后的五尺苗刀。</br> 銀光耀眼。</br> 斜刀一劈！</br> “喀嚓！”</br> “百……百煉……”</br> 燕勝北話沒說完，他的身體。</br> 自脖子以下，頓時裂開兩半。</br> 包括胯下寶馬，也嗚咽倒地。</br> 張峰奇在馬上都坐不穩了。</br> 他以刀杵地，呼呼地噴著血沫子。</br> “呵呵……”</br> “死在百煉寶刀之下……”</br> “姓燕的，你可以瞑目了。”</br> 燕勝北的鐵甲護衛們縱馬狂沖。</br> 很想把他們的大首領搶回去。</br> 可這時候，張峰奇身邊的重騎兵也越聚越多。</br> 虎大龍兄弟也趕了上來。</br> “大帥……”</br> 虎大龍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張峰奇，語帶哭音。</br> “大帥……你怎么樣啊？”</br> 張峰奇的白胡子上，全是流淌的鮮血。</br> 他指著賊兵，艱難喝道。</br> “本帥無礙……”</br> “掩殺……”</br> 虎大勇砍下燕勝北死不瞑目的頭顱，挑在槍尖上喝道。</br> “燕勝北已死！”</br> “爾等，還要負隅頑抗么？”</br> 賊寇軍心，頓時亂了。</br> 遠處的饑民們，紛紛放下鋤頭、長矛，跪地請降。</br> 賊寇中軍都是積年老匪，自是兇悍。</br> 這幫人揮舞著刀槍，意圖殺開血路。</br> 如今澶州軍又不在一塊兒。</br> 只要躲開這些重騎兵，生路也不是沒有。</br> 張峰奇被虎大龍扶下馬來。</br> 有醫護兵趕來，手忙腳亂地包扎。</br> “不用慌，老夫還死……死不了！”</br> “進魯縣，再療傷……都不遲！”</br> 進魯縣？</br> 繞著戰場跑了一小圈的虎大勇聞言。</br> 頓時大驚失色。</br> “大帥，您……您不能進魯縣。”</br> 虎大龍驚疑地盯著親弟弟。</br> “為何？”</br> 虎大勇急切地解釋。</br> “杜勇丟了馬鞍關，心生惶恐！”</br> “他……他一直怕大帥懲罰。”</br> “我率騎兵來援，算是出走啊大帥！”</br> “現在大帥重傷，恐……恐有不測之事，發生……”</br> 怎么可能？</br> 老夫沒打算懲罰他呀？</br> 至少也得等戰后吧？</br> 老夫是那般是非不分的人？</br> 張峰奇兩眼一翻，張口噴出大股鮮血。</br> 這還真是，傷上加傷了。</br> “大帥！”</br> “大帥！”</br> ……</br> 此時，北面沖來幾騎。</br> 背后的令旗，在夜風中呼啦啦響。</br> “大帥！”</br> “大帥在哪里？”</br> “我部定制的兩千四百把重刀，在黃龍江……被劫掠！”</br> “疑似，遼人所為！”</br> 這波傳信兵送來的消息，已經過時了。</br> 可惜，重傷的張峰奇。</br> 也等不到第二波最新消息了。</br> 他再次咳血不止。</br> 整張臉，變得面如金紙。</br> “屋漏偏逢連夜雨哇！”</br> 也許是回光返照。</br> 老帥的話語，也說的連貫起來。</br> 老天都不給他機會。</br> 徒呼奈何？</br> 賊敗了。</br> 自己卻頂不住了。</br> “大龍，咱們的重騎兵，還剩幾何？”</br> 這場血戰。</br> 連主帥都重傷垂危。</br> 就別說其他兵了。</br> 燕勝北的中軍，都是馬賊和罪犯構成的底子。</br> 悍不畏死。</br> 不少人武藝也不凡。</br> 就算賊寇的裝備差些，面對疲憊的重騎兵。</br> 十幾個，幾十個賊寇，還耗不死一個重騎兵？</br> “大帥，完好的，頂多五六百！”</br> “輕重傷近八百了！”</br> “其他人……”</br> 這還沒算虎大勇部的傷亡。</br> 作為生力軍，他們現在反倒成了追殺的主力了。</br> 遠處的魯縣城，依然四門緊閉。</br> “陣亡……一半兒多了呀？”</br> 張峰奇悲痛不已。</br> 自己耗費了一生積蓄，才打造了三千重騎。</br> 沒想到，竟然一戰就被打殘了。</br> 這支部隊，原本是為遼人準備的。</br> 真是造化弄人。</br> “唉……咳咳……”</br> “大龍，你們帶人走……立刻走！”</br> “千萬，別回澶州，莊子才……信不過。”</br> “遼人過江劫掠？”</br> “本帥，還沒那般幼稚！”</br> 虎大龍一愣，澶州都不能回了？</br> 老天？莊子才為了獨得三千把重刀。</br> 竟然賊喊抓賊？</br> 大帥如今，重傷如此。</br> 澶州軍城，還不得姓莊的，一個人說了算？</br> 可是，天大地大？</br> 咱們這幫殘軍，能去哪里？</br> “大帥……”</br> 張峰奇艱難的笑道：“我……不行了。”</br> “去落陽山……”</br> “賊穴空虛……”</br> “都好好的……養傷，也可去雄州……”</br> “盧太白，豪爽敢戰……”</br> “吾……恨不能……殺盡……”</br> 話沒說完，老總督白頭一歪。</br> 溘然長逝。</br> “大帥！”</br> 哀鴻遍野。</br> 諾大的戰場上。</br> 哪里還有一絲勝利的喜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