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剿匪決戰(zhàn),打成了一個可笑的結(jié)局。</br> 澶州總督張峰奇帶著三千重騎,決死沖鋒不只多少次。</br> 最后卻下落不明。</br> 剩下三支剿匪部隊,卻在魯縣平原上搶功。</br> 賊寇的主力部隊,都被重騎屠殺一空了。</br> 他們還能碰到多少有效的抵抗?</br> 不過是收降納叛,搶奪戰(zhàn)利品而已。</br> 當(dāng)然,副將馬原,還有心找找老總督的下落。</br> 一時間偵騎四出,花了兩三天時間。</br> 他才確定了一條驚人的消息。</br> 總督張峰奇,居然戰(zhàn)死了?</br> 而且,他還臨終下了遺命。</br> 讓重騎兵星夜南下,竟然攻占了落陽山匪巢?</br> 其實,虎大龍等人只是占領(lǐng)了諾大的空寨子。</br> 當(dāng)初,燕勝北帶走了所有的男女老幼。</br> 山寨里就留下四千馬賊。</br> 這幫人走的時候,怕驚動馬原的哨騎。</br> 連山寨都不敢燒。</br> 只是帶走了金銀細(xì)軟和部分糧草而已。</br> 十來萬賊寇,好歹在落陽山經(jīng)營了幾個月。</br> 劫掠了整整四個縣。</br> 收藏肯定不俗。</br> 但這里太窮了,養(yǎng)不活太多人馬。</br> 還隨時面臨澶州軍的圍剿。</br> 不走不行!</br> 重騎兵加上虎大勇的幾百輕騎。</br> 總數(shù)也就兩千來人,一半兒都是傷患。</br> 從戰(zhàn)場上帶走的馬匹、馬車倒是不少。</br> 就連死去戰(zhàn)友和總督的尸體都帶上山了。</br> 兵器鎧甲,更是一件不少。</br> 他們?nèi)松伲皇钦紦?jù)了最險要的主峰山寨。</br> 可查獲的糧草,也很驚人了。</br> 等埋葬了總督和戰(zhàn)友,安頓了傷兵。</br> 幾位帶頭的坐下來一翻賬本,頓時嚇了一跳。</br> 精糧過五萬擔(dān)?</br> 雜糧和草料更是五倍以上?</br> 其實,已經(jīng)不算多了。</br> 只不過是當(dāng)初十來萬賊寇,個把月的糧草而已。</br> 他們帶走的更多。</br> 所有收獲。</br> 足夠他們兩千人,四五千匹馬。</br> 好吃好喝,啥也不干。</br> 守著山寨,堅持幾年了。</br> 又過去幾天,徹底收拾了局面的馬原,親自上了山。</br> 當(dāng)然,這位副將算澶州軍城的第三大佬。</br> 以往都是不偏不倚,走中間路線的。</br> 虎大龍帶著他,祭拜了張峰奇的墓地。</br> 看到老帥的兵器、鎧甲、戰(zhàn)馬。</br> 還有那把五尺長的百煉寶刀。</br> 整個澶州,就張峰奇和副總督莊子才一人一把。</br> 馬原還能懷疑什么?</br> 老總督,確實戰(zhàn)死了呀!</br> “老弟,真不跟我們回去了?”</br> 虎大龍把斬馬刀被劫,以及總督的懷疑,</br> 原原本本地告訴了馬原。</br> “老馬,你說咱們這點重騎種子。”</br> “還敢回澶州么?”</br> “莊子才,還不得把咱們剁吧剁吧給吃了?”</br> “老總督的意思呢,我等以后就常駐落陽山了。”</br> “免得這險要之地,再次被賊寇盤踞了。”</br> “當(dāng)然,老馬您要是念著老總督的好。”</br> “就把咱們的家眷,都送來吧!”</br> “老總督的遺物,這把百煉寶刀,就送你了。”</br> 馬原本打算收編重騎殘軍的。</br> 可人家不愿意,他也不能用強。</br> 這些鐵罐子,扼守著險要之地。</br> 得死傷多少人?才能攻下來?</br> 兩敗俱傷?</br> 不說他,莊子才都不會干這種賠本買賣。</br> 老總督跟莊子才之間的矛盾。</br> 關(guān)底下官兵啥事兒?</br> 反正,老總督又不是死在莊子才手里。</br> 至于搶奪斬馬重刀?</br> 這還是猜測呢。</br> 做不得準(zhǔn)的!</br> 很快,虎大龍就接到澶州新任總督莊子才的任命。</br> 落陽山分守參將。</br> 并撥給他一萬勞役,以山寨為基礎(chǔ),筑建落陽關(guān)。</br> 馬原成了副總督,信守承諾。</br> 他把所有重騎家眷過萬人,一股腦兒地都送來了。</br> 并承諾,會按照三千人的標(biāo)準(zhǔn),給虎大龍發(fā)放糧餉。</br> 一萬勞役,都是投降的饑民。</br> 總不能立刻就遣散回家吧?</br> 這些人都見過血。。</br> 怎么的,也要服三年苦役,才可能發(fā)回鄉(xiāng)里。</br> 戰(zhàn)爭很殘酷。</br> 不但打壞了五個縣城。</br> 婦孺老幼,都死的差不多了。</br> 服苦役的基本都是青壯年,男女都有。</br> 要是被有心人煽動,就是一堆干柴啊,點火就著。</br> 虎大龍兄弟也絕了去雄州的心思。</br> 反正有糧、有人、還挖到了賊寇藏起來的銀庫。</br> 修建個險關(guān),關(guān)起門來,先過過小日子再說。</br> 咱沒豎旗造反。</br> 山里沒有的,可以正大光明出去買嘛!</br> 過上一年半載,從勞役中挑出一些可靠的。</br> 他不但能補足重騎兵缺額。</br> 有足夠的錢糧,還可以訓(xùn)練些步兵來。</br> 山區(qū)四縣已經(jīng)廢了,人也沒了。</br> 再怎么貧瘠,閑散土地總是有的。</br> 都沒人來搶。</br> 虎大龍可以慢慢派人去耕種,駐守。</br> 他隱約覺得。</br> 老總督當(dāng)初。</br> 讓自己乘虛攻占落陽山,恐怕早就替自己想好了出路。</br> 去雄州投奔盧太白?</br> 不過是迫不得已的,最后選擇罷了。</br> 此后的澶州軍,收降納叛之后。</br> 人數(shù)不減法增。</br> 莊子才和馬原都把朝廷的限額拋之腦后。</br> 拼命擴充各自的人馬。</br> 不要白不要。</br> 時代不同了。</br> 亂世,誰家兵多,誰的嗓門就最嘹亮。</br> 澶州水運方便。</br> 又背靠著安定縣這樣的物資集散地。</br> 兵源不缺,養(yǎng)兵也沒那么困難。</br> “什么?”</br> “張總督死了?”</br> 沈麟接到消息,十天都過去了。</br> 不是沒人通知他。</br> 而是澶州那邊,確定張峰奇的死訊,嚴(yán)重滯后了。</br> 來人是總督府參軍劉奇。</br> 他屬于文官,自然沒什么權(quán)柄。</br> 澶州是邊關(guān)軍城,文人作用不大。</br> 劉奇進得堂來,撫摸著一尺青髯,眼光冷厲。</br> “沈千戶,爾等,何故對澶州水軍,敵意滿滿?”</br> 來者不善啊!</br> 沈麟故意驚訝道:“敵意?”</br> “一場小小的操演而已,何來敵意?”</br> “參軍大人,言過其實了吧?”</br> 劉奇盯著沈麟,目不轉(zhuǎn)睛。</br> 沈家人,都不簡單吶!</br> 這小子不過二十歲。</br> 說出來的話,居然滴水不漏。</br> 兩人僵持片刻,劉奇忽然冷笑一聲。</br> “呵呵,是嗎?”</br> “莊大公子,可不曾這般說!”</br> “不過,那些恩怨,都跟劉某無關(guān)。”</br> “總督大人有令!”</br> “沈麟,總共四千四百把斬馬重刀,也該鍛造好了吧?”</br> “即日起,統(tǒng)統(tǒng)交予劉某運走!”</br> “不得拖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