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造紙是門技術活。</br> 遼國可造不出大周的精品宣紙來。</br> 這玩意,都是各大家族的不傳之秘。</br> 現在有了白菜價的宣紙和精品書籍。</br> 這些走私商,不動心才怪呢。</br> 不用銀子結算,直接以物易物。</br> 只要保證交易的安全,其實他們還更賺一些。</br> 幾人跟吳七一番密談,滿意而去。</br> 吳七也沒閑著,他跨上門口的爪黃飛電。</br> 施施然就到了不遠處的水軍營寨。</br> 守門的兵丁,誰不認識大名鼎鼎的肥捕頭?</br> “七爺?今兒挺閑啊,您這是?”</br> 吳七塞過去幾兩銀子。</br> “幾位兄弟。”</br> “麻煩通報一聲,七爺想見見千戶大人。”</br> 新任千戶李廣利,是個做事嚴厲,一絲不茍的人。</br> 他上任之后,除了給所有來往安定的船只頒發了出入令牌。</br> 順便收了一筆錢之后,就忙著整頓水軍去了。</br> 當初的小莊,可比他懶散得多。</br> 當然,莊名揚的苛捐雜費也多。</br> 所以,新任水軍千戶。</br> 名聲比他的前任,要好得多。</br> 吳七走進中軍大帳。</br> 發現里面的陳設很簡單。</br> 一張書桌,后面有一架木頭的行軍床。</br> 左右擺了幾張椅子。</br> 中間點了個炭盆而已。</br> 當初的莊名揚可不這樣。</br> 連美女侍婢,都敢大大咧咧帶入軍中呢。</br> 李廣利從一堆文書中抬起頭來,面色冷肅。</br> “吳七?咱倆好像沒打過交道吧?”</br> “所為何來?”</br> 吳七打聽過這人。</br> 知道他不喜歡廢話。</br> 那就開門見山好了。</br> “李大人,是這樣。”</br> “瀘水鐵城的沈麟,拜托我聯系了幾個走私商。”</br> “打算用書籍、紙張和棉織品,從北邊弄些牛羊戰馬。”</br> “不知道,水軍這邊……”</br> 李廣利雖說板著臉,卻答應得分外痛快。</br> “可以!”</br> “本官相信,沈麟還不至于,把精鐵和水泥這類戰略物資賣給遼人。”</br> “民用品,就能換來戰馬,對我大周有利。”</br> “本官會傳令水軍。”</br> “放寬瀘水河口的監控。”</br> “但是,只要碰上了,咱們要上船檢查,走私船不得亂跑。”</br> 吳七有些為難了。</br> 水軍,不會整晚都在瀘水河口守株待兔。</br> 但是。</br> 你們上船檢查,還不得把走私商,嚇得雞飛狗跳?</br> 李廣利嚴肅地解釋道。</br> “天氣越發冷了。”</br> “鬼知道遼人輕騎,會不會借著走私的名義?”</br> “發動突襲?”</br> “吳七,咱們不得不小心啊!”</br> 吳七點點頭表示理解。</br> “那……行吧,我會給他們說。”</br> 李廣利嘴角一翹。</br> “你擔心水軍,會故意搗亂?”</br> “盡可放心。”</br> “不過嘛,生意做的這么大?”</br> “兄弟們,也不能白忙活不是?”</br> “每月……五千兩銀子!”</br> 啥玩意?</br> 還以為你是秉公辦事呢。</br> 五千兩?</br> 簡直是搶劫啊!</br> 呃!</br> 好吧,水軍不經常黑吃黑么?</br> 惹不起啊!</br> 吳七攤攤手。</br> “我們那些東西的價格,您應該知道。”</br> “都是走低價傾銷的路子。”</br> “哪有那么大的利潤?”</br> “李大人,最多每月。”</br> “兩千兩!”</br> “否則,咱們寧可不做。”</br> “反正,咱的貨,也不愁賣!”</br> 李廣利難得的笑了。</br> “你可瞞不住我,沈麟現在有錢了。”</br> “肯定要大力擴充騎兵。”</br> “不走私,他哪兒來的大批戰馬?”</br> “這樣吧!”</br> “折中一下,每個月,給本官送一百匹戰馬,如何?”</br> 吳七暗暗腹誹。</br> 李廣利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br> 自從他協防安定后,水軍日夜操練。</br> 他負責的幾百里黃龍江,巡邏密度大了一倍。</br> 相反的,走私商們的活動范圍,卻被一再壓縮。</br> 不是每個人,都有吳七這么大面子的。</br> 那些走私商,有幾個?敢直面黑面神李廣利的?</br> 萬一,羊入虎口咋辦?</br> 所以,安定騾馬市,已經很難看到戰馬售賣了。</br> 就算偶爾碰到三五匹,都會被人一搶而空。</br> 價格還漲了一倍多。</br> 當然,沈麟和吳七如果打通了走私通道。</br> 兩邊以貨易貨。</br> 拿到的普通戰馬,也就二三十兩一匹。</br> 可給了李廣利,他往騾馬市一轉手。</br> 就能賣到五、六十兩銀子,還搶手得很。</br> 講了半天價。</br> 人家要一百匹戰馬,和收五六千兩銀子有啥區別?</br> 算了,誰叫李廣利掌握著黃龍江水道呢?</br> 這錢,誰都賺不去。</br> 吳七展顏一笑。</br> “成交!”</br> 李廣利繼續埋頭處理公文。</br> “出去左轉,領二十面綠旗。”</br> “不送!”</br> 吳七拎著一口袋尺半長短的綠色小旗子,出了軍營。</br> 他有些意動。</br> 一百兩一面旗子?</br> 咱多給幾十匹戰馬,是不是能多換點?</br> 算了,先看看再說吧!</br> 二十面,也夠八家人分一分了。</br> 就算一艘船一面綠旗又如何?</br> 李廣利可沒規定排水量和載重。</br> 三百擔的快船可以。</br> 三千擔的運輸船也行。</br> 只要能進得去瀘水河,就不需要擔心別的。</br> 路上損耗,關我啥事兒?</br> 能做通三五趟,咱們就賺大了。</br> 吳七也好。</br> 沈麟也好。</br> 對于錢糧的需求,沒那么急迫。</br> 他們需要的是戰馬。</br> 當然,牛羊活物也能養著,多多益善。</br> 荒草灘廣闊,好幾百萬畝呢。</br> 里面沼澤泥潭太多,毒蛇也不少。</br> 牛羊放養不合適。</br> 割草回去,圈養行啊!</br> 當天夜里,漆黑如墨。</br> 連下弦月的影子,都看不見。</br> 漫天星斗璀璨耀眼,卻不能讓夜色明亮半分。</br> 駐守東城墻的某位哨兵揉了揉眼。</br> “旗頭,快看!”</br> “河里有燈光!”</br> 城墻堡樓,窗口探出一支單筒望遠鏡。</br> 值哨小旗官梁禹從燈光中看出,那是一艘艘大船黑影。</br> 愈行愈近。</br> “姥姥,大半夜的,瀘水河哪來的夜航大船?至少千擔啊!”</br> “就不怕擱淺么?”</br> 副旗陳錫接過望遠鏡一數。</br> “六……六艘!”</br> 他當然知道,那不是自家的鐵棚船。</br> 瀘水的四艘鐵棚船,現在幾乎不夜航了。</br> 好好的停在碼頭上呢。</br> “老梁,上頭不是說,有走私船會來么?”</br> “也不對呀,下午才帶回來的信兒。”</br> “咋上半夜就來了?不可能這般快吧?”</br> 梁禹慎重地道。</br> “不管了,你先盯著。”</br> “咱先去通知后兩班守衛,和百戶部!”</br> 如果是走私船,自然皆大歡喜。</br> 如果哪個不開眼的,敢來偷襲咱鐵城。</br> 哼哼!</br> 干他娘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