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時,無人可以質疑沈麟的命令。</br> 無論對錯。</br> 必須執行!</br> 碼頭廣場上,早就點起了兩排火把。</br> 水門口列隊的陳風,目光越過飛速奔來的馬群。</br> 后面黑壓壓的趕馬人,在火光下逐漸顯露身形。</br> 八大走私商,哪有如此雄壯的護衛和馬夫?</br> 而且,第一批上岸的就有這么多?</br> 一千多身著黑甲的家伙?</br> 他姥姥的!</br> 這就是兵!</br> 遼人的甲兵。</br> 一看到不少甲兵已經躍上最近的戰馬,意欲沖鋒了!</br> 陳風舔舔干裂的嘴唇,渾身熱血開始沸騰。</br> 他“嗆啷”一聲拔出沉重的斬馬刀。</br> “兄弟們!”</br> “讓過馬匹,殺敵!”</br> “嗆啷!”</br> 一片拔刀聲響起。</br> “虎!”</br> 咻咻咻!</br> 百步!</br> 對面的破甲箭挾著勁風撲面而來。</br> “叮叮叮!”</br> 四十煉精鐵打造的步人甲覆蓋全身。</br> 遼人的破甲箭看似兇猛,只是射得鐵軍甲士步步后退。</br> 卻毫發無傷。</br> 這時候,百戶梁左喊道。</br> “風副千戶,城樓上打撤退信號了。”</br> 綠燈進攻。</br> 黃燈撤退。</br> 這是軍令。</br> 陳風一時間,不明白大人到底啥意思?</br> 咱們又不是不可以打?</br> 可軍令不能違背。</br> 他不甘心地抓住兩匹疾奔而來的戰馬。</br> “撤!”</br> 其他人有模學樣。</br> 重騎兵自然眼光刁鉆,盡挑好馬了。</br> 眾人很快帶著馬群撤入城門洞。</br> 后面的遼軍精銳一看,城門大開。</br> 機會來了。</br> 一個個揮舞著兵器打馬疾沖。</br> 有馬的畢竟是少數。</br> 要是趕上碼頭的戰馬都帶著鞍具。</br> 城樓上的第一波箭雨肯定射過來了。</br> 偷襲的遼人如何靠近?</br> 好在,碼頭也不過一百多步的寬度。</br> 沖一沖,就過去了。</br> 一波破甲箭射過,遼人只能近戰奪城。</br> “霍霍!”</br> “沖!”</br> ……</br> 城樓上的沈麟,死死盯著沖進城門的上千馬匹和披甲遼兵。</br> 這些人,本官的六百重騎還對付得了。</br> 陳云提醒道:“大人,第二波遼人下船了!”</br> “好家伙,小兩千吧?要不要打火油彈?”</br> 梁自忠頗為心疼。</br> 遼人突襲咱們,估計那些船上,都沒幾個水手了。</br> 咱們鐵城的那玩意,不叫火油彈。</br> 那是恐怖的磷火彈啊。</br> 燒著船多可惜?</br> “大人,還是用復合弩吧!”</br> 沈麟點點頭。</br> 到了此時,他還打算隱藏實力呢!</br> “輕騎兵,出列,射擊!”</br> 女墻后冒出一個個黑甲銳士,早已等候多時。</br> “咻咻咻!”</br> 密密麻麻的弩箭,完全覆蓋了一百五十步的碼頭。</br> 這是修建時特意設計的距離。</br> 復合弩在這個射程之內,沒有任何鐵甲頂得住。</br> 就連沈麟自家的四十煉精鐵甲,都有可能被射個大坑。</br> 就算不破甲,射中頭盔也受不了。</br> 就更別說遼人的普通鐵甲和皮甲了。</br> “啊啊啊啊!”</br> “反擊,反擊!”</br> 遼人也不是善茬,倒下的人很多。</br> 可更多人卻被刺發出了兇性,紛紛卻朝著城頭拋射白羽輕箭。</br> 沈麟對梁自忠道。</br> “讓咱們那幾臺老式床弩和投石機也打吧!”</br> “記住啊,別裝錯了彈。”</br> 梁自忠回頭去發信號了。</br> “明白,不放火嘛!”</br> 演戲演全套。</br> 一座城,怎么可能沒有重武器?</br> 敵人也不會相信的嘛。</br> “嘣嘣嘣!”</br> 城內的投石機拋出臉盆的石頭,還是只能覆蓋碼頭邊緣。</br> 床弩能打二百步。</br> 重型弩箭甚至穿到了岸邊的大船上。</br> 宋新成嚇得趴在地上,連連往后縮。</br> 他親眼看到一個身著鐵甲的遼兵被砸倒在地。</br> 鮮血和腦漿流了一地。</br> 這種從天而降的大石頭,真的無解啊!</br> “我老宋不是兵,我……我必須逃出去。”</br> 他的運氣很好。</br> 居然匍匐退到了河邊,一個閃身就鉆進船艙里。</br> “哈哈哈,老宋,你這膽子,跟老鼠差不多啊!”</br> 遼將耶律正雄頂盔摜甲走了出來。</br> 宋新成連忙解釋道。</br> “將軍,我沒機會……跟他們接頭啊!”</br> “就喊了兩句話。”</br> “我……我不是逃兵……不不,我不是兵……我……”</br> 他真害怕被耶律正雄執行軍法,一刀砍了腦袋。</br> 他找誰說理去?</br> 耶律正雄拍拍他的肩膀。</br> “有你喊兩句,足夠麻痹沈麟了。”</br> “你看,咱們的戰略目標,快要達成。”</br> “本將的鐵甲精銳,已經殺入水門,勝利再朝咱們招手呢!”</br> “城樓上的弓箭手,才一千把人,暫時占點便宜又如何?”</br> “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br> “你瞅好了,老宋,瀘水鐵城。本將取定了!”</br> “發信號!”</br> “東邊的伏兵,可以動了!”</br> 城頭上,舉著望遠鏡的沈麟,仔細觀察著戰況。</br> 遼人攻入城門的甲兵,哪里是嚴陣以待的重騎兵對手?</br> 要不是陳風心疼這批戰馬。</br> 早他娘的砍瓜切菜殺光了。</br> 遼人的武器,遇上四十煉重刀,幾乎一碰就斷。</br> 你砍到鐵城重騎的身上,不過是濺出一溜火星子而已。</br> 紅娘子有些等不住了。</br> “公子,我們娘子軍,也參戰吧!”</br> “再這么等下去,都讓風哥、云哥的輕、重騎殺光了。”</br> 沈麟忽然指著東面笑開了懷。</br> “別急,你們的任務來了!”</br> “好大一片火光,沒有五千也有三千吧?”</br> “狗日的,遼人真看得起咱們。”</br> “轟隆隆!”</br> 沉重的馬蹄聲在幾里外響起。</br> 黑壓壓的遼人騎兵疾沖東門。</br> 耶律正雄早有準備。</br> 這批騎兵隱蔽上岸兩個時辰了。</br> 他們帶足了攻城云梯和部分輕型投石機,甚至撞城車。</br> 沈麟一招手。</br> “跟我走,去東門!”</br> “陳云,一旦有船逃跑,可用磷火彈招呼。”</br> “打準點!”</br> 陳云咻一下射了一箭。</br> 底下有個手舞足蹈的遼軍指揮官應聲而倒。</br> “大人,放心吧!”</br> “末將也心疼那些船呢!”</br> 眼神最好的梁直看到沈麟順著城墻跑來,趕緊稟報道。</br> “大人,他們停在二百步外了。”</br> 沈麟舉起單筒望遠鏡一瞅,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br> 怎么多投石機和攻城器械?</br> 媽蛋,幸虧是奔著著咱們瀘水而來。</br> 要是這幫人對安定縣城,特別是沈家集發動突襲。</br> 沈忠信父子頂得住?</br> 夠嗆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