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報訊，是娘子軍派出的騎兵百戶部。</br> 一場大戰，就數她們最輕松。</br> 現在，精神也最好。</br> 紅娘子自告奮勇去了。</br> 還帶著兩個男丁，林光和小四兒。</br> 沈麟回家草草洗了個熱水澡，柳楚兒卻高興得睡不著。</br> 她一開始，也跟普通百姓一般擔驚受怕的。</br> 遼人襲城啊！</br> 這可比賊寇啥的，打過來要恐怖多了。</br> 沒想到，鐵城軍在沈麟的指揮下，竟然贏得如此漂亮。</br> 這丫頭摟著自家相公，興奮得不要不要的。</br> “哎哎，相公，咱們真沒死人？”</br> “嗯嗯！”</br> “就輕傷了一百零幾個？”</br> “嗯嗯！”</br> “我看到咱們，繳獲了好多戰馬呢。”</br> “秋菊說，還有十幾艘大船？”</br> ……</br> 沈麟翻了個身，已經呼呼睡去了。</br> 柳楚兒不敢擾他清夢了。</br> 這丫頭只是輕撫著相公的后背，眨著星目望著漆黑的帳頂。</br> 突然間，她有些擔心了。</br> 沈家主脈的那些人，不在考慮之中。</br> 可七哥他們家，怎么辦呢？</br> 縣城人多兵多不假。</br> 可他們，哪有咱鐵軍厲害？</br> 要不要再找相公問問？</br> 唉？</br> 算了，忙碌了大半夜。</br> 相公已經心神疲憊，還是好好睡一覺吧！</br> 難道沈麟不擔心吳七的安危么？</br> 還有個陳無悔在他身邊呢。</br> 其實兩人閑暇時也推演過好幾次。</br> 吳七為何武裝那一百獄卒。</br> 都幾乎當成家丁訓練了。</br> 就是希望在大難來臨前，把周吳兩家人送進去避難呢！</br> 縣城大牢原本就相對偏僻。</br> 這幾個月來，還被吳七重新加高了圍墻。</br> 備用的兵器，都能武裝好幾百人了。</br> 如果真有敵人攻進縣城。</br> 誰腦子進水了，先來打毫無價值的牢房呢？</br> 半年前，大批犯人就送去服苦役了。</br> 也是跟著楊成良造反的那一批人。</br> 陸大江、沈鐵柱都在內。</br> 現在牢里，才幾個重刑犯？</br> 班軍幾乎把其他犯人都要走了。</br> 充軍，在大周很流行的。</br> 犯人不用發餉銀嘛。</br> 所以，沈麟相信吳七能堅持不少時間。</br> 暫時，不用擔心這死胖子的安危。</br> 瀘水鐵城距離沈家集，不過二十里路程。</br> 宋新成的話還是可信的。</br> 遼軍過江時，兩路人馬都是從井陘縣某個河岔灣出發的。</br> 攻打瀘水鐵城最近。</br> 另一路人馬，則去偷襲安定縣城。</br> 就算夜里順風水水，也得跑兩三個時辰吧？</br> 也許，沈麟上床睡覺了。</br> 那邊還沒趕到呢。</br> 稍稍一想，就明白了耶律正雄的打算。</br> 他覺得瀘水鐵城很容易拿下。</br> 一旦攻占了，分出大半兒人馬立刻奇襲沈家集。</br> 兩邊更近不是？</br> 沈家集修的城墻才一丈五，規模還遠遠趕不上沈麟這邊呢。</br> 遼軍本來就有攻城武器。</br> 一幫鄉兵怎能堅持得住？</br> 大年夜的，說不定就一鼓而下呢？</br> 就算要分兵搜刮兩個地方。</br> 耶律正雄還能糾結起三千人馬，走沁水路直奔安定城。</br> 兩軍會合，大事可成。</br> 想象很豐滿，現實卻給了他當頭一棒。</br> 他這一路人馬沒指望了，全軍覆沒。</br> 所有，紅娘子去報信，一人雙馬，根本就不擔心會受到襲擊。</br> 一百騎兵挑的全是好馬，連具甲都帶上了。</br> 大家點著火把，沿著整修過的官道沖沖沖。</br> 兩刻鐘之后，黑黝黝的沈家集在望。</br> 兩百匹良駒沖刺的動靜很大。</br> “踏踏踏！”</br> 深夜里頗有些萬馬奔騰，驚天動地的感覺。</br> 原本睡眼惺忪地守夜鄉兵，嚇得手忙就亂的。</br> 瞌睡蟲早就飛到九霄云外去了。</br> “騰！”</br> 城樓上的烽火被點燃了。</br> “當當當！”</br> 急促的銅鑼，敲得整個沈家集都聽得見。</br> “來人啦！”</br> “馬賊來啦！”</br> “快上城守啊！”</br> ……</br> 河邊的大碼頭附近，就有老大一個練兵場。</br> 前些日子，沈毅的三千班軍和兩千鄉兵還在這里操練呢。</br> 過年前倒是放了假。</br> 沈忠信父子帶著兩千班軍去縣城了。</br> 老窩也不能放松。</br> 他還是留下三千人防守。</br> 這已經算兵力過盛了。</br> 沈家集不過是安定七鎮之一，總人口還不到兩萬人呢！</br> 這還得算上轄區的兩個里。</br> 另外三個里被沈麟劃拉走了。</br> 使得沈家集的總人口，銳減不少。</br> 鎮子里能常駐兩千鄉兵，一千班軍。</br> 還是托了縣尉沈忠信的福。</br> 其他鎮子，可沒這待遇。</br> 誰不知道新練的班軍，待遇、裝備、戰斗力都比鄉兵強？</br> 凄厲的呼叫，嚇醒了熟睡中的百姓。</br> 大年夜的，大家不但睡得遲，誰還不得喝兩杯？</br> 這下可好，直接亂套了。</br> 班軍一向被沈忠信父子抓得緊，反應也快些。</br> 一刻鐘就全都上了城墻。</br> 又過了一會兒，鄉兵們才拿著兵器趕來。</br> 皮甲、帽子都穿戴得歪七扭八的。</br> 鎮長叫沈忠奇，巡檢也是沈家人，比較年輕。</br> 叫沈昂！</br> 兩人上了城樓。</br> 可奇怪的就是，馬賊站在三百步外。</br> 舉著火把看熱鬧了。</br> 難道？這是誘敵之計？</br> 故意讓咱們把兵力集中在南門城墻來？</br> 然后……</br> 兩位最高指揮想起來心里就發毛。</br> 于是，他倆又唾沫橫飛地指揮著兵丁分段防守。</br> 嚴神戒備。</br> 紅娘子故意等這么久。</br> 就是想看看這些鄉兵、班軍的成色。</br> 可惜，太令人失望了。</br> 沈麟麾下鐵軍，緊急集合時間，是一刻鐘的三分之二。</br> 這還包括穿衣擦臉，披甲備馬在內。</br> 如果是守城戰。</br> 必須在三分之一刻，趕到城墻上。</br> 也就是五分鐘。</br> 你可以拎著盔甲去，到地兒再穿戴也行。</br> “小光，小四兒！”</br> 紅娘子舉著馬鞭輕蔑地指著城墻。</br> “你倆說，給姑奶奶一千人攻打沈家集，多長時間能拿下？”</br> 沈四對未來的二夫人很尊敬，他認真地道。</br> “無雙姐姐，咱們自然不會這般大張旗鼓。”</br> “破陣弩運動到位，磷火彈制造混亂。”</br> “先登上墻，兩刻鐘就能拿下。”</br> “他們，戒備太松散了！”</br> 林光擺擺手，大氣地道。</br> “給我五百人！”</br> “咱直接摸過去，飛爪上墻，兩刻鐘，必下沈家集。”</br> 紅娘子笑嘻嘻表揚道。</br> “一個夠穩！”</br> “一個擅出奇兵，都不錯喲！”</br> “好了，你倆上去打個招呼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