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連夜選兵。</br> 其他各鎮也樂見其成。</br> 老兵是主心骨。</br> 三千老兵帶七千新兵。</br> 其中鐵甲騎兵就有三千，還有部分是重騎兵。</br> 人人兩把弓箭，刀槍也不缺。</br> 沒有鐵甲的，都能分到兩件皮甲了。</br> 這種裝備和戰斗力，澶州正規軍都比不上吧？</br> 當然，沈毅可沒幾匹肩高五尺的良駒。</br> 他的重騎沖刺肯定不行，威力有限。</br> 甚至遠遠比不上當初的澶州重騎。</br> 可眾鄉兵不這樣認為。</br> 現在，是解決有無問題。</br> 慢慢來，兵也得一步步訓練不是？</br> 沈麟沒心情去湊熱鬧。</br> 重傷者都送進了大庫房。</br> 鐵城來了十幾個大夫，一百多個護士。</br> 吳七的庫房，被改成了戰地醫院。</br> 血骨淋漓的，看著挺滲人。</br> 鐵軍官兵都不得不在外面搭帳篷。</br> 沈麟帶著梁平、梁峰熟門熟路地來到那家醫館。</br> 當初沈忠孝被氣得吐血，也是在這里救治的。</br> 鶴發童顏地老大夫親自把沈麟接了進去。</br> 熱情的不得了。</br> “沈大人，你那個藥丸子，老夫能辨明大部分藥材。”</br> “您不介意咱醫館仿制吧？”</br> 仿制？</br> 老頭，你這口氣很大哦！</br> 后世逆推一種成藥，不知道撓掉多少人的白頭發呢。</br> 這是藥，開不得玩笑。</br> 差之毫厘，謬以千里。</br> 沈麟搖搖頭，他當然不會把配方送出來。</br> “老頭，你看可要小心了。”</br> “是藥三分毒，你懂的。”</br> “多做些實驗，千萬別鬧出人命啊！”</br> 白發老大夫樂呵呵地笑道。</br> “那是自然！”</br> “不在猴子、兔子身上觀察個一年半載。”</br> “哪敢輕易給人吃？”</br> “叫我老安就好，這家安良堂就是老夫祖傳的產業。”</br> 沈麟有些驚訝。</br> 這家醫館前后三進大院子，占地可不小。</br> 看大門牌匾，古色古香，就知道有些年頭了。</br> 來來去去的大夫還不少呢。</br> 說是安定第一醫館都不為過。</br> 要不然，那些官員受傷了，也不會往這里送。</br> 沈麟眼神一亮，計上心來。</br> “老安啊，麻醉藥丸的主藥。”</br> “本大人打賭，你絕對分辨不出來。”</br> “要不這樣？咱們兩家合作如何？”</br> “你每個月，派十名醫術精湛的大夫，去瀘水坐診。”</br> “順便幫本官培訓一下人員。”</br> “本官每月給你一百枚藥丸子，抵扣坐診費用，如何？”</br> “咱們擅長外科，內科真不行。”</br> 安子良想都不想就答應了。</br> 今兒，他可是開了眼界。</br> 光那些急救兵處理傷口的手法和輔助藥物。</br> 很多連他這個行醫幾十年的醫道圣手，都還看不明白呢。</br> 就算不給麻醉藥丸他也樂意。</br> 相互交流，才能提高嘛。</br> 醫海無涯，閉門造車，可不成。</br> “那就一言為定。”</br> “明兒，我就讓咱家老大安微善帶人去碼頭。”</br> “您是來探望周、沈二位大人的吧？”</br> “他們在甲子二號病房，老夫帶您去。”</br> 沈麟心頭大喜。</br> 老頭人不錯，把自家兒子都派過去？</br> 這下好了。</br> 咱瀘水醫院那些內科二把刀，應該能長進了。</br> 沈麟的醫院，為何能搜羅幾十個大夫？</br> 實際上，絕大多數大夫，都是學校先生兼職的。</br> 這時代的讀書人，不務正業的人很多。</br> 不單單沈麟一個。</br> 讀書人得空鉆研醫術，可是大有好處的。</br> 平常不但能賺些外快，補貼家用。</br> 家里人有個頭疼腦熱的，也不需要花錢去醫館。</br> 瀘水醫院病例多，那些兼職大夫在外科，上手很快。</br> 內科，一直是瀘水醫院的老大難。</br> 這回好了，終于不需要沈麟操心了。</br> 安良堂能長期派出十個資深大夫，去瀘水坐堂。</br> 將徹底補上瀘水醫院的短板。</br> 沈麟跟著安子良，進了二樓靠北面一間大病房。</br> 梁平、梁峰自覺留在外面守門。</br> “哈哈，二位大人都醒了？”</br> 安子良先后為沈忠信，周元把過脈，放心地點點頭。</br> “沒什么病變，只能慢慢調養了。”</br> “你們聊，老夫先出去。”</br> 病房里還坐著第三個人，卻是笑瞇瞇的教諭李乘風。</br> 等安子良出去關上門。</br> 李老頭才揶揄道。</br> “喲？咱們的第一才子，可了不得呀！”</br> “這次，又博得個大沈將軍的雅稱？嘖嘖！”</br> 沈麟臉紅了。</br> 你個為老不尊的，過分了啊？</br> 咱這兩個外號，有哪一個是靠譜的？</br> “哎哎，教諭大人，您就別笑話小子了。”</br> “戲稱而已。”</br> “當不得真！”</br> 周元半個臉都裹著紗布，鼓鼓的。</br> 就像嘴里塞了個大蘋果，恐怕還沒完全消腫。</br> 他整個人，看起來很可樂。</br> 跟他一貫的古板冷酷，完全迥異。</br> 說話也不太清楚。</br> “能當金（真）的。”</br> “新（沈）麟啊，這次多虧……你來了。”</br> “要不鹽（然），咱幾個，都死城頭上啦！”</br> ……</br> 對面病床上的沈忠信腿斷了，上半身倒是沒啥變化。</br> 他不耐煩地打斷周元的話。</br> “好啦，老周，少夸兩句。”</br> “嘴巴都不利索了，說句話還讓人琢磨半天。”</br> “真是……結巴怪話多。”</br> 周元一瞪眼，犀利反擊。</br> “老紙（子）面癱，總比你下半生（身）癱瘓好。”</br> “哼哼！”</br> 沈忠信頓時氣結，要不要直戳肺管子啊？</br> 太讓人傷心了。</br> 沈麟頗為驚訝，這么嚴重？</br> “二伯？腿治不好了？”</br> 沈忠信拿被子捂住腦門兒。</br> 他直接裝起了鴕鳥，不想讓沈麟看到他的倒霉樣。</br> 李乘風嘆道。</br> “那么重的房梁砸下來。”</br> “骨頭都砸碎了！”</br> “幸好偏了些，要是砸到上半身。”</br> “你堂哥沈毅都……落不得好。”</br> 說起沈毅，沈忠信又把被子揭開了。</br> 氣呼呼地瞪著著沈麟。</br> “老子要癱瘓了，以后只能坐輪椅了。”</br> “外面的事情，也沒法管啦。”</br> “沈毅是不是……被你忽悠壞了？”</br> 沈麟本想回頂幾句，忽悠瘸了還差不多呢！</br> 這個陰險狡詐了一輩子的二伯。</br> 在最關鍵的時候，他卻把自己的兒子護在身下。</br> 不管是誰，都有人性的閃光點。</br> 無拘于善惡黑白！</br> 算了，老頭現在如此憔悴，一夜間就像老了二十歲。</br> 沈毅不愿去刺激他。</br> 不過他說出來的話，還是變了味兒。</br> “沈毅沒腦子么？”</br> “他不過是——”</br> “比你更有魄力和手段！”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