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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賦詩一首

    沈麟本身不想出風頭。</br>  但他敬佩王瑞光這樣的人。</br>  老王平常看起來,如閑云野鶴一般,四處訪友玩賞。</br>  他不務正業了么?</br>  非也!</br>  他會用人。</br>  他把專業的事情。</br>  都交給如李乘風、周元、沈忠信這樣專業的人去做了。</br>  到了關鍵時刻,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br>  卻義無反顧!</br>  沒有他和周元以身作則。</br>  那些鄉兵和班軍有敢戰之心,卻無敢戰之膽魄。</br>  他們面對的,是正規軍都為之膽怯的遼人啊!</br>  王瑞光不幸戰死了。</br>  八千城防軍也死傷殆盡。</br>  可兇悍的遼軍一樣損失慘重。</br>  他們把水軍都調來打攻城戰了。</br>  最后連駕馭戰船的人都不夠,損失一樣慘重。</br>  如果加上李廣利水軍的損失。</br>  這次安定戰死的將士在五千左右。</br>  他們給遼軍造成的死傷也超出五千,是傷兵更多些。</br>  這種戰績,放在澶州,或者雄州。</br>  朝廷經制軍隊,都未必打得這么好。</br>  遼國就算多了大同盆地和幽云十六州。</br>  他們的人口也不過三千多萬。</br>  可大周幅員遼闊,人口近億。</br>  各地軍隊都按照安定縣這個傷亡比打下去。</br>  大周傷筋動骨,遼國就要亡國滅種了。</br>  所以,有王瑞光這樣不怕死的縣令,是安定之福。</br>  沈麟哪會作詩?</br>  他只是把合適的詩句搬過來,送給合適的人。</br>  這時候,有個不陰不陽的公鴨嗓子響起。</br>  “喲?”</br>  “咱北地第一才子,果然名不虛傳吶!”</br>  沈麟回頭一看。</br>  一位高顴骨,尖下巴的干巴老頭大步走來。</br>  李乘風連忙招呼道。</br>  “哎喲,松溪公,如今時局這么亂。”</br>  “你怎么來了?”</br>  沈麟對這個山羊胡子沒啥印象。</br>  他獻上花圈,帶人在王瑞光的靈前三鞠躬,轉身就準備走。</br>  誰知道,那位松溪公卻主動找上他。</br>  “哎哎,大才子,留步,留步!”</br>  “回頭我等去錦繡樓,切磋切磋?”</br>  沈麟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厭惡來。</br>  你他娘的,皮癢了吧?</br>  如今,安定滿城縞素,萬民齊哀。</br>  你居然要去逛青樓?</br>  你信不信?</br>  今兒錦繡樓敢開門營業,小爺一把火燒了它?</br>  “沒興趣!”</br>  沈麟一甩袖子,舉步就走。</br>  李乘風連忙介紹道。</br>  “沈麟,這位是易縣農敬文,別號松溪先生。”</br>  “乃江北有數的文壇大家,不可無理!”</br>  李老頭當然是好意。</br>  他是安定縣教諭,在北地文壇也算有名的大儒。</br>  他太了解文人相輕的臭毛病。</br>  有些人不能輕易得罪。</br>  要不然,他那張嘴,那桿筆,就會肆意抹黑你。</br>  沈麟冷笑道。</br>  “老頭,沈某沒興趣認識什么阿貓阿狗。”</br>  “另外,請轉告錦繡樓。”</br>  “半月內,不許開門營業。”</br>  “否則,別怪沈某放火”</br>  “告辭!”</br>  眼瞅著沈麟對自己不屑一顧。</br>  向來心高氣高,對誰都都噴兩句的農敬文爆發了。</br>  他掐著山羊胡子,跳著腳吼道。</br>  “沈麟,你弄兩絕句,就目空一切了?”</br>  “這明顯是一首詩的結尾句。”</br>  “詩言志!”</br>  “你有本事,就把前面的句子吟出來?”</br>  沈麟還真不能把《過零丁洋》全篇都讀出來。</br>  完全不合嘛!</br>  他也不會去亂改民族英雄文天祥的絕命詩。</br>  那是對死者的不尊重。</br>  之前那首《水龍吟》,他當時為了應景,做了一些小小改動。</br>  事后,沈麟都隱隱后悔。</br>  太畫蛇添足了。</br>  他轉過身來。冷笑道。</br>  “你很了不起么?”</br>  “本官憑什么吟給你聽?”</br>  “此地,此時,乃祭奠我安定縣尊王瑞光的。”</br>  “不是你農松溪吟詩作對的歡場!”</br>  沈麟說完,抬腳就走。</br>  周圍的人也鄙夷地盯著那干巴老頭。</br>  “哼,確實不識相。”</br>  “他是來參加葬禮的?還是跑咱安定光錦繡樓去玩的?”</br>  “大沈將軍說得對,這幾天錦繡樓敢營業,老子也去放火。”</br>  “沒錯,同去同去!”</br>  ……</br>  農敬文大丟面子,更加憤怒了。</br>  這家伙唾沫橫飛,變得口不擇言起來。</br>  “哈哈哈!”</br>  “北地第一才子?也不過如此。”</br>  “你就想好了這兩句吧?”</br>  “承認不就完了?”</br>  沈麟再次站住腳,坦然道。</br>  “沒錯,小爺就想了兩句。”</br>  “咋的?你咬我呀?”</br>  “老子就不寫完,有本事你續上去啊?”</br>  “憋死你,你都做不到。”</br>  靈堂前的悲傷氣氛為之一散。</br>  眾人都被沈麟的話給逗得會心一笑。</br>  唉!</br>  死人已矣!</br>  天上的王縣令,多半也不愿意看到。</br>  大家永遠都這般悲傷吧?</br>  活著的人,總要笑對生活。</br>  農敬文之前也想過了。</br>  如此慷慨豪邁的兩句詩,他怎么想都是狗尾續貂。</br>  只因為做不到。</br>  他才會如此。</br>  老家伙氣得干癟的一張臉,青一陣紅一陣。</br>  尷尬至極。</br>  沈麟也豁出去了。</br>  不把這種跳梁小丑一巴掌拍死,他還以為小爺怕了他。</br>  整天跟個蒼蠅似的嗡嗡叫,忒煩人了。</br>  “想聽小爺作詩是吧?”</br>  “小爺就來一首詩言志!”</br>  “《竹石》,你豎起耳朵聽好了。”</br>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巖中。”</br>  “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南西北風!”</br>  在場的所有人都震撼了。</br>  這首七言詩形容沈麟的崛起之路。</br>  實在太合適了。</br>  就連輪椅上的沈忠信,都眼神閃爍。</br>  也許,自己也是東南西北風中的一縷?</br>  周元鼓著受傷的腮幫子,還是忍不住贊了一句。</br>  “好絲(詩)!”</br>  他背后的吳七忍不住翻了個白眼。</br>  “大舅,你發音不準,就別說話了行不?”</br>  “聽起來怪怪的!”</br>  吊著胳膊的陳無悔,忍不住掐了一把吳七腰間的肥肉。</br>  這丫頭眼中滿是崇拜的小星星。</br>  “姐夫還帥好厲害!”</br>  “這臉打得,啪啪的!”</br>  “七哥,難道這還不算好詩么?”</br>  吳七齜牙道。</br>  “我沒說不好啊?”</br>  “咱大舅說好絲,是不是怪怪的?”</br>  周元閉口不吭聲了。</br>  他只是拿起輪椅邊的拐棍。</br>  狠狠一下,戳在吳七的腳背上。</br>  吳七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痛苦了。</br>  這種場合,他又不能跳不能蹦。</br>  連大喊大叫都不行,他只能憋著。</br>  不遠處的沈麟,輕蔑地望著農敬文。</br>  “文壇大家?嗤!”</br>  “誰封的?不會是你自吹的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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