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麟自然不知道。</br> 有人布下天羅地網,等著暗算他呢?</br> 人不可能掐指一算,就知道會發生什么?</br> 就像他現在,梳洗完畢,卻隱隱犯困。</br> 一頭倒在小姨子兼未來媳婦的閨房中,直接睡到了夜幕降臨。</br> 紅娘子也是個貪玩的。</br> 她見沈麟醉酒睡著了,自個兒也跑出去看一幫人拼酒了。</br> 沒辦法,誰讓吳七太神勇了呢?</br> 這胖子直接灌趴下十七八個自稱酒量無敵的好漢子。</br> 陳無雙又蹦又跳,開心得小巴掌都拍紅了。</br> 直到有人到處找沈凌這個大姐夫。</br> 守在洞房之外的一幫小丫頭,怎么都不會相信。</br> 堂堂大姐夫,會睡在小姨子閨房里?</br> 好像有點不對吧?</br> 直到某個慈和的聲音響起。</br> 沈麟嚇了一跳,連忙翻身而起。</br> “岳……母!”</br> 梁紅翠笑瞇瞇地催促道。</br> “吉時到了,趕緊洗把臉過去吧!”</br> 這真是……</br> 沈麟覺得今兒糗大了,還得要岳母來叫起床?</br> 以后?</br> 還不得被兩個丫頭給笑話死?</br> 他紅著臉逃也似的從后門溜了出去。</br> 梁紅翠樂得不行。</br> “還挺不好意思?”</br> “沒關系,二閨女這房,早晚也是你滴!”</br> 沈麟腳下一個踉蹌,跑到井邊打了桶水。</br> 井水溫涼,往臉上一澆。</br> 整個人就變得神清氣爽了。</br> 咱這岳母,也太強大了。</br> 老岳父心心念念地舍不得,把兩個閨女嫁給同一個人。</br> 偏偏岳母卻樂見其成。</br> 恨不得沈麟一晚上就把兩個洞房都進了。</br> 紅燭高照,陳無暇身穿大紅吉服,頂著流蘇紅蓋頭。</br> 她保持這個坐姿,已經好長時間了。</br> 要不是一身好武功,她早就堅持不住了。</br> 難道,這天兒還沒黑么?</br> 哎呀呀,那些普通女兒家是這么堅持下來的?</br> 可真是折磨人。</br> 腳步聲響起。</br> 步履穩健,好熟悉。</br> 他來了!</br> “吱呀”一聲輕響。</br> 沈麟推開洞房木門,順手連門撇子都插上了。</br> 此生第一次,看到這一幕讓人迷醉的景象。</br> 沈麟只感覺呼吸急促,心旌蕩漾。</br> 朝思暮想的白娘子,從今夜起,就是自己的枕邊人了。</br> 以后,還將朝朝暮暮相伴,白頭偕老。</br> “無暇,寶貝兒,我來了喲!”</br> 白娘子聞言噗嗤一笑,輕啐道。</br> “公子……你呀……”</br> “沒個正行!”</br> 沈麟從桌上托盤里,拿起一根雕龍畫鳳的金擊子。</br> 順著蓋頭一挑。</br> 明艷動人,似笑似嗔的絕色嬌顏,差點讓他看呆了。</br> “寶貝,你穿這身紅,真真好看!”</br> 陳無暇從小就喜歡穿素白裙衫,自有一番風情。</br> 今兒一身大紅,還是平生第一回。</br> 她抵不住沈麟熾熱的眼神,低眉羞澀地道。</br> “真的么?公子?”</br> 稱呼不對呀妹妹!</br> 沈麟忍不住含笑責怪。</br> “怎么?還叫公子呢?”</br> “你如今,可是我的親親娘子啦。”</br> 陳無暇抿嘴輕笑,百媚生儀。</br> 她伸出纖纖蔥指,點點桌上的酒杯。</br> “最后一步哦,要不然,不算呢!”</br> 好吧,交杯酒都沒喝。</br> 這婚禮程序,就不算走完。</br> 小小的花梨木圓桌上,還擺著一把精致的銀色小酒壺。</br> 兩個描金瓷杯。</br> 旁邊放著兩盤翠色欲滴的小炒素菜,幾樣瓜果點心。</br> 沈麟提酒壺就倒,濃郁的酒香四溢。</br> 嗯,這酒,還是老龐家最為獨特的竹葉青。</br> “啊呀?居然是白酒?”</br> “這可不行!”</br> “娘子,桌上有菜有糕點,你要不要吃些?”</br> “我聽說,新娘子從頭一晚上起,就不能吃東西了?”</br> 陳無暇臻首微動,發髻上的金步搖閃閃生輝。</br> 她可謹記著老娘的交代。</br> 女兒身,守如玉。</br> 洞房花燭夜,將是自己這輩子刻骨銘心的記憶。</br> 到了這一刻,還有什么堅持不了的?</br> 要給,就要給的干干凈凈,清清爽爽。</br> “才不是呢。”</br> “可以吃一些桂花糕,蓮蓉啥的。”</br> “只是……要忌那些大葷大腥,有味兒的食物。”</br> “嗯呢,還得少喝水……公子……不吃了好嗎?”</br> 考慮這么周到?</br> 其中道理,只可意會,不可言傳。</br> 伸手攬住佳人纖腰,小臂相交。</br> 舉杯,情濃意深。</br> 金杯錯,交相飲,自此定終身。</br> 鴛鴦被,吻頸歡,百年敬如賓。</br> 小杯白酒下去,陳無暇的臉蛋、櫻唇更顯得嬌艷欲滴。</br> 沈麟再也控制不住悸動的心。</br> 他抱起美人嬌軀,低頭一啄。</br> 兩人順勢倒在寬大的拔步床上。</br> “等等,相公……”</br> “蠟燭……”</br> 沈麟含糊道:“紅燭高照,美人在懷,盡是朦朧誘惑。”</br> “多美多有情調啊!”</br> “不吹,就這么照著!”</br> 白娘子禁不住嬌喘連連。</br> “可……可是,你總得清理一下鴛鴦被,紅鸞帳吧?”</br> 沈麟一愣,他真沒啥經驗。</br> 上次入洞房的記憶,早就不在了。</br> “為何?”</br> 陳無暇不知從哪兒摸出一枚紅彤彤的干棗遞到沈麟面前。</br> “硬邦邦的,你說為何?”</br> 沈麟無奈起身,忍不住干嚎道。</br> “誰這么無聊呀?”</br> “早生貴子,不是進門那會兒都扔了么?”</br> 陳無暇笑不可抑道。</br> “還有誰?”</br> “無雙那個死丫頭唄!”</br> “我聽她撒了好幾把。”</br> 兩人這個洞房入的,也真是奇葩。</br> 第一步,先得把被窩里的“暗器”統統找出來。</br> 什么紅棗、花生、干桂花、蓮子,簡直了都!</br> 沈麟邊摸索邊磨牙。</br> “死丫頭,你等著!”</br> “輪到你洞房的時候。”</br> “本公子一定要……”</br> 白娘子緊靠在他的身邊,吐氣如蘭。</br> “你要干甚?”</br> 沈麟狠狠道:“當然要行家法嘍,叫她鬼哭狼嚎那種。”</br> 要不要這么兇殘?</br> 陳無暇小聲道:“你可別亂說。”</br> “她呀,從小就怕疼,沒準兒,就不敢入洞房了。”</br> 沒事!</br> 她今天躲明天,總有躲不掉的時候。</br> 終于清理干凈了,沈麟翻身把陳無暇壓在下面。</br> 用手指輕佻地勾起她光潔的小下巴。</br> “娘子,你就不怕為夫……行家法么?”</br> 陳無暇星目微閉,一副羞不可抑的樣子。</br> 她親啟紅唇,聲如蚊蚋。</br> “相公,還請……憐惜些……”</br> 燭影搖紅,被翻紅浪,好一陣輕吟低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