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七盯著圖紙上的兩根黑色軌道，隱隱有些明白了。</br> “你這個投石機，能順著滑軌移動？”</br> 沈麟給吳七一個贊許的眼神。</br> 小子還有點天賦。</br> “哈哈，沒錯，投石機安置于堡內后面?！?lt;/br> “能實現一百多步的前后機動。”</br> “咱們可以打著人家，見勢不妙還能后撤，絕對安全。”</br> 這已經把投石機運用到極致了。</br> 那滑軌，是沈麟在自家工坊采用的短距鐵軌。</br> 沒有誰家的戰船大隊，為了一家山寨土匪的碼頭。</br> 居然憤怒得要打上三五個月。</br> 除非，陳家寨人馬搶得他們痛徹心扉。</br> 蘆岔角的地勢很好。</br> 兩邊稍遠些，都是陡峭的山壁，綿延幾十里。</br> 敵人想要繞路圍攻都費勁。</br> 就算爬上來去，土生土長的山賊馬匪還怕山地戰？</br> 按照沈麟的規劃。</br> 一旦第一個水壩，第一座小城建好了。</br> 就足以容納兩萬軍民。</br> 陳家馬賊，擴充到五六千人綽綽有余。</br> 難道還守不住狹窄的蘆岔角和左右山壁？</br> 讓人家打到小城去？</br> 開什么玩笑？</br> 得來多少人馬圍攻？</br> 陳天放大笑道。</br> “好！”</br> “你這個堡壘設計，實在太妙了?！?lt;/br> “大哥，就該這樣搞?！?lt;/br> “大冬天的，大家伙兒都快閑出毛病了。”</br> “咱家包吃包喝，開工吧！”</br> 陳總舵主也是意氣風發。</br> 他完全明白了這種堡壘群的妙處。</br> 一旦修筑完成，陳家馬賊就不再受困于孤峰絕頂了。</br> 有了安穩的碼頭和造船場，陳家要擁有自己的船隊。</br> 再也不是奢望。</br> 還不是普通的運輸船隊。</br> 雖然造不了沈麟那種鐵甲船。</br> 普通的三千擔戰船，裝上投石機，毫無問題。</br> 山里，最不缺的，就是質地堅硬的大木。</br> 盡管往結實里造就是了。</br> 以后，陳家馬賊要過江，誰防得住？</br> 去北岸遼境，不就跟出門走親戚一樣。</br> 幾百上千里的防線。</br> 大半夜的，遼軍知道馬賊在哪里登陸？</br> “可以！”</br> “今天就開工。”</br> “女婿啊，你先得把水泥窯給咱們建起來?！?lt;/br> “從你的鐵城運輸，水路逆行?！?lt;/br> “實在太費事兒了！”</br> 沈麟滿口答應道。</br> “岳父但請放心。”</br> “足足三船耐火磚呢?！?lt;/br> “建幾個水泥窯都不成問題?！?lt;/br> “弄不好，小婿都不好意思走嘍！”</br> “哈哈哈！”大伙兒盡皆大笑，其樂融融。</br> 腿長在你身上，想走，誰還能攔著你不成？</br> 有人是想攔截來著。</br> 可他們已經騎虎難下了。</br> 坐鎮西山口小鎮的劉連籌，已經跑到百多里的江邊了。</br> 沈麟等人，人喊馬嘶準備下山那會兒。</br> 遠遠監視的劉家高手，就撒腿跑出去報信了。</br> 有心算無心。</br> 陳家寨也沒想到。</br> 這種大雪封山的季節，居然有人不怕凍死。</br> 還他娘的在山里蹲了幾天幾夜？</br> 劉承志的偽裝船隊也來了。</br> 就在上游南岸找了個相對隱蔽的岔灣子躲著呢。</br> 確定沈麟等人要走黃龍江航道。</br> 可把爺兒倆高興壞了。</br> 這不也算心想事成了。</br> 咱劉家足足五艘偽裝戰船，恭候著呢。</br>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進來。</br> 跟找死有啥區別？</br> 趕巧不如趕早。</br> 劉家的戰船隊立刻揚帆東下。</br> 掐著時間點兒路過蘆岔角江面時。</br> 劉家父子麻爪了。</br> 那幾艘烏篷船居然靠岸停泊，還沒走？</br> 岸上好多人，總不能就沖上去吧？</br> 亂射一通火油彈，效果也不大。</br> 難道，人家不會往山上跑？</br> 打草驚蛇的買賣不能干。</br> 于是，五艘戰船繼續往下游漂。</br> 不過降了半帆。</br> 慢悠悠地又跑了上百里。</br> 好幾個時辰了都。</br> 眼瞅著著天色遲暮，劉承志啊呀一聲驚叫道。</br> “失算了！”</br> “爹呀，他們……今天該不會……不走了吧？”</br> 向來自忖算無遺策的劉連籌，嘎巴了一下嘴。</br> 這個嘛……</br> 也不是不可能。</br> 要不然，那小碼頭上為何聚集了那么多人？</br> 單單是送送兩位姑爺，犯不上搞出那么大的場面吧？</br> 難道？</br> 他們是準備擴建碼頭，修房起屋來著？</br> “娃呀，你……很可能……不幸言中了！”</br> “趕緊折返，再往前走，就很容易碰到安定水軍的巡邏船了?！?lt;/br> “咱老子可不想無緣無故地打一仗！”</br> 一番忙碌，船隊在江面上繞了個大彎，費勁巴拉又往回趕。</br> 可接下來，該怎么辦呢？</br> 總不能每天都出來溜一趟吧？</br> 鬼知道，那倆王八蛋女婿啥時候走？</br> “娃呀，咱們還得會老地方等著?！?lt;/br> “去他們二十里的上游，放條小船繼續監視吧！”</br> 劉承志滿臉苦澀，為難得和小母雞憋蛋似的。</br> “爹呀，就算如此！”</br> “距離咱們的泊地，還有上百里呢?！?lt;/br> “要不？靠前幾十里？”</br> “哪怕沒有岔灣子，找個隱秘些的沙灘，擱淺吧！”</br> 這是不得已的辦法了。</br> 要不然，人家突然啟航了。</br> 你放出的哨船就算發現了，逆行百十里報訊。</br> 一來一回，黃花菜都涼了。</br> 哪里還追得上？</br> 劉連籌點頭道。</br> “只能如此！”</br> “派些人上山，三、五里一個監視點?！?lt;/br> “晚上用燈光傳訊?！?lt;/br> “白天……白天就放到一顆醒目的樹好了。”</br> 劉承志眼神大亮。</br>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br> 這么難以解決的幾十里傳訊，都被老爹想到了？</br> “爹呀，您真厲害！”</br> 這下，看那兩王八蛋，還怎么逃得出我劉家的手掌心。</br> 驢球子的，這些天可沒少折騰人。</br> 如果活捉了那個叫陳麟的混賬大女婿。</br> 你家劉爺爺，一定要揍你個生活不能自理。</br> 太他娘的磨嘰了。</br> 趕路就趕路。</br> 大冬天的，游山玩水很有意思么？</br> 劉連籌則不然。</br> 他得意地撫摸著頜下的山羊胡子。</br> 那是！</br> 也不看看你老爹我是誰？</br> 好飯不怕晚。</br> 想要釣到大魚，做漁翁就得有足夠的耐心。</br> 娃呀，你還得好好學著呢！</br> 如果沈麟在這里，也不得不豎起大拇指。</br> 妥妥地嘆一個服字！</br> 另一個世界，或者說后世的消息樹。</br> 你們都無師自通了？</br> 了不起！</br> 果然是，環境能促進人的成長。</br> 一個字——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