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父子多半不懂水戰。</br> 也不明白什么叫獅子搏兔，也需全力。</br> 明明沈麟的的船隊，以兩艘鐵皮三千擔大船為中心。</br> 都排成一字橫列了。</br> 劉家父子卻以兩艘在前，三艘在后的梯次隊形應敵。</br> 難道？</br> 他們竟然以為。</br> 單單憑借兩艘偽裝戰船，就足以戰而勝之了？</br> 后隊三艘，僅僅是用來壓陣或者追擊的？</br> 這一布置，正中沈麟下懷。</br> 他冷聲道。</br> “發信號，提醒各船。”</br> “先滅敵之前驅！”</br> “發射！”</br> “咻咻咻！”</br> 夜色下，磷火彈如流星墜落。</br> “轟！”</br> 打頭的兩艘戰船還沒進入射程。</br> 一彈未發，就燃起了沖天大火。</br> 那些投石機，床弩，包括忙碌的劉家家丁，全被燒著了。</br> 正面被至少四十發磷火彈擊中。</br> 彈著點太密集了。</br> 幾乎沒有放空的可能。</br> “噼里啪啦！”</br> 不少火油罐也被引爆了。</br> 后面三艘船上，劉家父子哪見過這種水戰場面？</br> 完全是單方面被吊打好么？</br> 自己的投石機差著好幾十步的射程呢？</br> 對方是什么武器？</br> 能拋射火油彈，卻能很好隱藏在烏篷船里？</br> 比重型投石機還恐怖！</br> 驢球子的！</br> 那絕對不是什么民船！</br> 看走眼了。</br> 人家隨便拎出一艘千擔烏篷船來。</br> 都比咱劉家三千擔的戰船，還要兇殘吧？</br> 如果，咱們這算戰船的話。</br> 對面就是超級戰船了。</br> “爹……怎……怎么辦？”</br> 劉承志渾身從頭涼到腳，顫抖得連話都說不圓乎了。</br> 他指著對面喊道。</br> “他……他們分兵了。”</br> “想要包……包抄咱們？”</br> 劉連籌狠狠地掐了一把胡子。</br> 大意了！</br> 天真了！</br> 對方根本不是待宰的羔羊。</br> 咱們才是啊！</br> 面對出籠的猛虎而不自覺，真是可笑！</br> “快快快！”</br> “左轉向北……”</br> “都愣著干啥，跑啊！”</br> 一幫呆如木雞的家丁發了聲喊，驚慌失措的忙碌來。</br> 轉帆的，取船槳的，給同伴打信號的……</br> 不跑行么？</br> 他么水戰，根本不是人家對手，宛如羊入虎口。</br> 再晚一點，咱們都要變火人了。</br> 沒看到前面那兩艘倒霉透頂的戰船么？</br> 就算有人跳進水里，都還燒著呢。</br> 如水就能保住性命了？</br> 大冬天的，江水冰寒刺骨，如何游上岸？</br> 劉承志苦兮兮哀嚎道。</br> “爹，他們追上來了。”</br> “隔著老遠，咱們根本打不著呀！”</br> 他現在腸子都悔青了。</br> 水戰，還真不是咱爺倆能玩得轉的。</br> 一身好武藝，到了黃龍江上，毫無用武之地。</br> 人家打的是遠距離。</br> 死了都不知道是誰打的火油彈。</br> 劉連籌抓起一根船槳吼道：“別發愣。”</br> “光靠船帆不夠，一起劃槳！”</br> “咱們人多。”</br> “只要快那么一點點，就能踏上北岸。”</br> “一旦入了遼境，他們哪敢追逐？”</br> 言之有理！</br> 咱們劉家可是遼人的老朋友了。</br> 船上還有些馬匹，不怕跑不掉。</br> 后面，沈麟留下兩艘千擔船監視著火的敵艦。</br> 跳水逃生者，殺無赦！</br> 鐵皮船太醒目了。</br> 一旦開火暴露了戰力，就必須滅口。</br> 因為，這幫敵人很可能來自大周。</br> 吳七跳著腳嚷嚷道：“麟哥兒，還在射程之內吧？”</br> “為何不打？”</br> 邊上的陳梁嘿嘿笑道。</br> “七爺，你看看對方，人家往哪里逃？”</br> “北岸呀！”</br> “據我所知，上、下游二三十里，都沒有支流、岔灣。”</br> “他們只能擱淺上岸！”</br> 吳七恍然大悟，一拍腦門驚喜大叫。</br> “哈哈哈！”</br> “明白明白！”</br> 打水戰，這幫兔崽子已經意識到了，十死無生。</br> 上了岸，沒準兒還能逃出生天呢？</br> “不一定啊，他們萬一放火燒船，咋辦？”</br> 沈麟點點頭。</br> “你的擔心很有道理。”</br> “陳梁！”</br> “時不時打兩發磷火彈。”</br> “別打中了啊？嚇不死他們。”</br> “遵命！”</br> 眾人竊笑不已。</br> 為了繳獲船只，咱家大人也是無所不用其極了。</br> 當初那二十艘差不多的三千擔戰船。</br> 你干嘛要全送給李廣利呢？</br> 多留幾艘，人家也不會有意見嘛！</br> 不過，現在說這個沒意思了。</br> 人家李廣利確實給力，都把丹水流域當成自留地。</br> 肆意踐踏，打得遼人一點脾氣都沒有。</br> 充分表明，沈麟當初送船送得千值萬值。</br> 并沒有浪費一片慷慨之心。</br> 前方橫飄飛竄的三艘戰船，只能用雞飛狗跳來形容了。</br> 所有劉家人都捏著一把汗，亡魂之冒。</br> 后面開火了啊！</br> 時不時一發火油彈擦著船舷落入水中。</br> 就是好一灘熊熊之火，好像連江水都點燃了一般。</br> 得虧咱們跑的散，跑的足夠快。</br> 老天爺垂憐，短短三四里，橫穿江面。</br> 居然一發都沒打中咱們？</br> “轟隆！”</br> 平底轉船撞上了沙灘，擱淺了。</br> 劉連籌父子跨上戰馬就跑。</br> “快快快，啥也不要了，上岸。”</br> “上岸！”</br> 有忠誠的家丁、護衛喊道。</br> “家主，燒船不？”</br> 劉連籌喝道：“顧不上了，先上岸再說！”</br> 得避開后面的追兵不是？</br> 大不了回頭射幾支火箭嘛。</br> 活人總不能被尿憋死！</br> 沈麟的船上也忙開了。</br> 人喊馬嘶！</br> “梁直，吳七，陳無雙，準備登陸追殺。”</br> 沈麟沉聲喝道。</br> “陳梁，傳令各船，打出一條隔離帶。”</br> “記住，謹防擱淺！”</br> “離岸百步，發射！”</br> “遵命！”</br> 劉家人行動快。</br> 沈麟的追兵早有準備，行動更為迅捷，有效。</br> “咻咻咻！”</br> 磷火彈不時從天而降。</br> 沙灘上燒起來了，火光熊熊。</br> 有戰馬的劉家護衛還好一些，不少人都跑得夠遠。</br> 可那些依靠兩只腳逃命的，卻紛紛葬身火海。</br> 兩三百步，哪里跑的出去？</br> 要不是沈麟怕把戰船點燃了，還會打得更狠些。</br> 劉連籌父子打馬疾奔，早把燒船的事兒忘得一干二凈。</br> 實在來不及。</br> 對方太狠了。</br> 這是沒打算放過咱們呀！</br> 劉承志回頭一瞅，駭得差點掉下馬去。</br> “爹……爹……”</br> “他……他們竟然敢追？”</br> 什么？</br> 劉連籌跟著回頭。</br> 只見四艘烏篷船已經靠岸了，搭板一放。</br> “轟隆隆！”</br> 幾百黑甲騎兵沖下船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