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不得有四五百騎？</br> 劉連籌看看身邊的家丁護衛，二百騎都湊不齊了。</br> 沒辦法！</br> 一開始他們就沒考慮到陸戰需求。</br> 劉家父子以為靠著五艘戰船追擊，擒住陳家女婿是手拿把攥的。</br> 就算那倆女婿倒霉，一輪就被投石機給砸死了。</br> 總有些幸存者吧？</br> 審一審，結果是一樣的。</br> 所以，劉家父子的船上，并沒準備給多少戰馬。</br> 帶上這么些，不過是習慣使然罷了。</br> 劉承志驚慌地喊道。</br> “爹，別發愣了。”</br> “快跑！”</br> “他們的坐騎，都是清一色的寶馬良駒呀！”</br> 那還等個啥？</br> 逃逃逃！</br> 沈麟也跨坐在一匹高大的黃驃馬上。</br> 劉家父子的眼力勁兒不錯。</br> 中軍親衛出行，能不配好馬？</br> 具甲騎兵沖起來，震天動地。</br> 短距離之內，依然快若閃電。</br> “二百步！”</br> “平弩！”</br> “射！”</br> “咻咻咻！”</br> 嚴整的騎墻沖鋒，聲勢駭人。</br> 寒光閃閃的鐵桿弩箭，如狂風驟雨一般。</br> “啊啊啊啊……”</br> “救我……”</br> “家主……救命啊……”</br> 劉家人怎可能穿鐵甲呢？</br> 他們身上的皮甲，中箭即透。</br> 追兵根本看不上這百多匹戰馬。</br> 一輪箭雨覆蓋。</br> 還能策馬狂奔的，就不到三十騎了。</br> 劉連籌亡魂大冒。</br> 搞不好，今兒就得葬身如此。</br> “是重弩！”</br> “大家分頭跑。”</br> “去……去泊頭鎮匯合！”</br> 泊頭鎮只是個名字，就在前方二十里開外。</br> 并沒有水陸碼頭。</br> 劉連籌這幾十年來，不知道往大同地界跑過多少回了。</br> 淪陷之前，他幾乎每年都要渡江做買賣。</br> 大同府之下的縣、鎮地形。</br> 就沒有他這個活地圖不知道的。</br> “兒呀，快！”</br> “不要顧惜馬力了。”</br> “到了泊頭鎮，咱們就安全了。”</br> “那邊……有駐軍！”</br> 老頭喘息著道。</br> “至……至少一千騎！”</br> 在劉家父子眼里，大周騎兵再厲害。</br> 跟遼軍鐵騎不起來，那也是弟弟。</br> 后面的追兵，也就欺負一下咱們這種家丁武裝罷了。</br> “啊……”</br> “噗通！”</br> 分散逃命也不行。</br> 最終還得靠馬力。</br> 家丁們的戰馬比不過。</br> 被鐵軍重騎迫近，中箭就不稀奇了。</br> 沈麟等人追擊得肆無忌憚。</br> 不時還發出幾支拋射的磷火箭。</br> 這是特意涂了白磷的的原始版照明彈。</br> 幽幽的紅光搖曳升空。</br> 逃敵的蹤跡暴露無遺。</br> 還沒沖出十里地，就剩下劉家父子還在亡命狂奔了。</br> 他們的胯下戰馬，品質不錯。</br> 沈麟喝道。</br> “吳七，陳無雙，殺了他們！”</br> 這倆人一聲不吭地跑在前頭。</br> 爪黃飛電不是一般的寶馬。</br> 紅娘子騎的大白馬，更是當初應州小王子的坐騎。</br> 取名叫逐云，跑起來也不遑多讓。</br> 咻咻！</br> 一箭射來。</br> 劉連籌躲閃不及，左肩劇痛難忍。</br> 忽然，前方出現了好長一條火龍。</br> 劉承志喜出望外。</br> “爹……是泊頭鎮駐軍。”</br> “爹，你中箭了？”</br> 劉連籌趴在馬背上，滿頭冷汗。</br> “別管我，快跑呀！”</br> “沒傷著要害，不……不礙事。”</br> 大隊行進中。</br> 梁直眼神一凝。</br> “大人，前方五里，有遼軍。”</br> 大晚上的，成一字長龍趕路的。</br> 自然不會是老百姓。</br> 沈麟取出望遠鏡一瞅，頓時笑了。</br> “看來，李廣利在上游丹水，鬧得不像話。”</br> “這么遠的駐軍，都連夜開拔了。”</br> “兄弟們。”</br> “我等要出把力了。”</br> “檢查裝備，弩匣都給本官裝滿。”</br> 白娘子驚問道。</br> “相公，來敵怕是近兩千了。”</br> “是不是……”</br> 沈麟嗆啷一聲拔出長刀。</br> “狹路相逢勇者勝！”</br> “兩千遼軍而已。”</br> “本官，視如待宰羔羊！”</br> “殺！”</br> 倒不是他狂妄。</br> 此地距離河岸都十幾里了。</br> 回頭跑？</br> 具甲騎兵速度只會越跑越慢。</br> 與其被人追著打。</br> 還不如趁著馬力猶存，殺他個通透。</br> 前面的紅娘子和吳七，也看到了幾里外的火把長龍。</br> 哪還有殺人擒馬的心思？</br> “咻咻！”</br> 弩箭破空而至。</br> “唏律律！”</br> 劉家父子被重傷的戰馬高高拋起。</br> 劉承志就地一滾，拄著長槍爬起來。</br> 他瞅著越奔越近的吳七吼道。</br> “死胖子，簡直……欺人太甚！”</br> “太原，銀槍小白龍——”</br> “劉承志在此，來戰！”</br> 吳七噗嗤一笑。</br> 原來，是你個柳橙汁兒在搗鬼？</br> 你他娘的這名號，也太那啥了吧？</br> 難道是？望江樓的哪個頭牌娘們給取的？</br> 爪黃飛電疾馳而至。</br> 森寒透骨的斬馬重刀，一蕩，一掃！</br> 槍斷人亡！</br> 劉承志的頭顱高高飛起。</br> 死不瞑目！</br> 我……銀槍……小白龍……</br> 竟然……如此不堪？</br> “娃呀……”</br> 劉連籌艱難地翻過身來。</br> 剛好看到自家兒子被吳七斬首。</br> 可惜，他剩下的時間也有限。</br> 白影一閃。</br> 逐云寶馬在劉承志的瞳孔中高大如山岳。</br> 紅娘子揮刀。</br> 劉連籌被梟首！</br> 一代北地大豪，死得悄無聲息。</br> 就這么一會兒。</br> 五百鐵軍已經沖上來。</br> 吳七舔了舔嘴唇，就像一頭兇性大發的嗜血猛虎。</br> “麟哥兒，送上門的菜。”</br> “吃不？”</br> 沈麟揮刀虛劈。</br> “殺光他們！”</br> 聞戰則喜的鐵軍將士狂吼道。</br> “虎！”</br> 泊頭鎮的駐軍原本只有一千，接到上級的調令。</br> 先后又匯合了其他兩處駐軍。</br> 終于湊夠兩千人馬，去丹水沿線協防。</br> 他們遠遠看到蒙山軍射出的磷火箭不斷升空。</br> 就知道情況不對。</br> 迫近兩里。</br> 帶隊的兩位千夫長勃然大怒。</br> 南人太囂張了。</br> 區區五百騎就敢深入內陸十幾里？</br> 實在是鐵軍的裝備，太具有欺騙性了。</br> 鐵甲馬鎧全都是涂了層層黑漆。</br> 在這種夜晚，誰會想到是具甲騎兵呢。</br> 等到雙方沖的更近些。</br> 遼軍就算發現對方的馬匹有異。</br> 太他么高大了！</br> 可惜，為時已晚。</br> 騎墻沖鋒已經開始。</br> 二百步！</br> “咻咻咻！”</br> 鐵軍的弩箭平射，迅疾而兇猛。</br> 遼軍不甘示弱。</br> “輕箭，拋射！拋射！！！”</br> “啊啊啊！”</br> 身著皮甲的遼人軍陣里人仰馬翻。</br> 可對方的騎墻居然毫發無損？</br> 依然如驚濤駭浪般撲面而來。</br> 不用盾牌抵擋？</br> 輕箭無效？</br> 兩位千夫長心里惶恐了。</br> 糟糕！</br> 怎會碰上大周的鐵甲重騎？</br> “散開！”</br> “散開！”</br> “是鐵浮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