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運異常麻煩。</br> 來時的道路并不好走。</br> 大周水軍常年騷擾,遼人沿江百姓大多內遷。</br> 大批良田都荒了,村落早就淪為廢墟。</br> 遼國占據大同盆地三年多了,人口恢復很慢。</br>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br> 當初兩國交戰,殺了不少百姓。</br> 南遷一部分,剩下的還有多少?</br> 后來,雖說經過遼國的一些列安撫政策,民心漸漸穩固。</br> 可要想恢復到鼎盛時期的人口規模。</br> 三年多哪里夠?</br> 沒有兩三代人根本做不到。</br> 就算大批民眾撤進內陸,他們依然不缺乏可供耕種的土地。</br> 通往江邊的道路年久失修,可苦了沈麟一行人。</br> 他先帶著二百騎,押著大批糧草和戰馬返回江邊。</br> 水軍派出三百余人騎上馬,騰空了馬車繼續跑了兩趟。</br> 反正半身甲,在晚上也看不出虛實來。</br> 敗退的遼軍,多半是回去據守老巢了。</br> 騷擾、偷襲的情況并沒有出現。</br> 都到了半夜了。</br> 水軍還得把多余的戰馬物資,轉移到對岸去。</br> 今晚,肯定是走不了。</br> 一行人上了三艘繳獲的戰船。</br> 沈麟仔細一算,發現每艘裝有五架重型投石機。</br> 各種彈藥保存完好。</br> 就連儲備的糧草都沒有破壞。</br> 可見這些人,跑得多慌?</br> 吳七撫摸著舷窗口一架架床弩嘆道。</br> “這些東西,放到安定水軍里,都算精品了。”</br> “劉家人所圖甚大啊!”</br> 紅娘子撇撇小嘴。</br> 她原以為聞名北地的鐵膽劉連籌,有多厲害呢?</br> 結果被射中了戰馬,摔了個狗啃屎不說。</br> 最后,連她一刀都接不住。</br> 其實不然。</br> 劉家父子水戰大敗,陸戰又不敢打。</br> 惶惶如喪家之犬,還剩多少膽氣和實力?</br> 重騎兵揮刀,再是武功好手,也難以招架。</br> 年輕力壯的劉承志,不也被吳七一刀劈斷了銀槍么?</br> 再橫刀一掃,他連躲閃的功夫都沒有。</br> 更別說劉連籌本就受傷了,又經歷了喪子之痛等一連串打擊。</br> 紅娘子算是撿了個便宜。</br> “瞎了他們的狗眼,非要招惹咱鐵軍?”</br> “雞蛋碰石頭。”</br> “活該!”</br> 梁直上下搜索了一圈,樂呵呵地下來稟報道。</br> “大人,這船做工異常結實。”</br> “基礎比咱們那六艘船還好呢!”</br> “很有改造的價值。”</br> 吳七滿臉詫異。</br> 怎么可能?</br> “四艘千擔船就算了,底子還是民船。”</br> “可兩艘大船,不是遼人護衛級戰艦么?”</br> “還比不上劉家這種偽裝戰船?”</br> 沈麟卻覺得不足為奇。</br> “大周是不允許私造戰船的。”</br> “劉家的造船場就算再隱蔽,總位于太原府地界兒吧?”</br> “造太多,往哪兒藏去?”</br> “唯一的辦法,就是精益求精了!”</br> “這下子,陳梁可開心了,哈哈哈!”</br> 正在安排轉運的陳梁,當然開心。</br> 他現在足足一個水軍千戶部,原來的六艘船根本不夠用。</br> 這三艘三千擔級戰船一旦改造完成。</br> 水軍也算得上兵強馬壯了。</br> 每次出門,就可全員出動。</br> 除掉那些占地方的投石機和床弩。</br> 九艘鐵皮戰船足以達到一萬五千擔的總運載力。</br> 對于目前的瀘水鐵城而言,裝載一千具甲騎兵遠程投放。</br> 就不需再擔心擠不下。</br> 足夠使用很長一段時間了。</br> 實際上,沈麟更傾向于自己造船。</br> 目前的風帆戰船,輔以檣櫓,逆水行駛太費勁。</br> 奇怪的是,大周、大遼居然沒有明輪車船。</br> 車船一樣有風帆,順風順水自是無憂。</br> 逆水則主要靠人力踏槳,帶動明輪旋轉。</br> 再輔以風帆,比順水速度都慢不了多少。</br> 沈麟完全可以設計出更為先進的鐵扇、齒輪、鏈條、滑輪組成的精密明輪系統。</br> 有了外殼鐵甲保護,明輪也不容易損壞。</br> 更關鍵的是。</br> 內河船只都是平底的,能造到萬擔級已經很大了。</br> 目前的帆船都是一根主龍骨,長度受限。</br> 車船卻分為三段式結構。</br> 內河風浪不大,就算弄出一萬五千擔又如何?</br> 換算成后世單位,還不到兩千噸的排水量呢。</br> 瀘水河上游,原本就能暢通五千擔級的大船。</br> 并不是說,更大的就走不了。</br> 尋常大船誰會進入瀘水這樣偏僻的支流呢?</br> 水文不熟悉,一旦擱淺,大船就麻煩了。</br> 并且,到了幾十里外的流浪灘,就完全不通航了。</br> 可這難不倒沈麟。</br> 不通?</br> 咱們有的是水泥,建一條足夠寬的水泥航道不行么?</br> 還可以使用還多年。</br> 當然,一旦天氣太冷,瀘水河可能結冰。</br> 戰船一旦被凍住,是很危險的。</br> 合適的不凍泊地,挖掘鹽湖,就必須提上日程。</br> 只要人工湖建好了,船場和泊地都安全了。</br> 還需要擔心沒戰船么?</br> 這一晚上,沈麟留宿在繳獲戰船上,一直在寫寫畫畫。</br> 他要設計出最省力,最適合鐵軍使用的明輪車船來。</br> 天色微明,白娘子起床替他披上一件厚衣。</br> 望著眼圈發黑的沈麟,陳無暇心疼道。</br> “徹夜不睡,身體可受不了。”</br> “相公,咱們鐵城有本事的人不少。”</br> “你總不能,事事都親力親為吧?”</br> 沈麟享受著愛妻輕柔的按摩,酸澀的肩頭為之一松。</br> 他拍拍白娘子溫暖的小手,輕笑道。</br> “大多數事情,是可以交給被人做的。”</br> “可論到搞發明,整個鐵城,還有誰強過你家相公的?”</br> 白娘子翻了個嫵媚的白眼,咯咯嬌笑道。</br> “看把你能的。”</br> “學校里那么多先生?總有些喜歡鉆研奇技的。”</br> “你就不會去找幾個幫手?”</br> 沈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br> “嗯嗯,言之有理。”</br> “回頭跟他們商量一下,組建個設計院。”</br> 窗外。</br> 響起了篤篤篤的敲擊聲。</br> 梁直低聲稟報。</br> “大人,上游發現一支水軍船隊。”</br> “打著李廣利的旗號。”</br> 這么快就得勝班師了?</br> 李廣利不是個輕易松手的人吧?</br> 丹水河兩岸,富裕的縣、鎮不少呢。</br> 十來天時間,能搶幾個地方?</br> 換了沈麟,也會不甘心。</br> 白娘子抿嘴笑道:“李將軍倒是賺大發了!”</br> “他都不知道,咱鐵軍暗中幫了他多大的忙?”</br> 沈麟起身,搓搓僵硬的雙手。</br> “咱們不差錢,也不稀罕那三瓜兩棗的。”</br> “走,看看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