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山村鐵礦歸村里公有。</br> 家家戶戶都可以隨便挖，自己背下山當場結算。</br> 不過，村里每斤要抽二文錢，作為公積金。</br> 比如礦山和村里的圍墻，需要錢修建吧？</br> 武器、水泥需要購買吧？</br> 村里的孤寡沒法挖礦的，需要照料吧？</br> 就這，公積金還不夠支付呢。</br> 現在的情況是。</br> 邙山村百姓吃飽穿暖，家家戶戶都有積蓄了。</br> 村里還在鐵城銀莊，貸著好幾千銀子的欠款呢。</br> 沈麟做事，講究個公平買賣。</br> 我高價買你的鐵礦石。</br> 你需要的其他東西，鐵城可以平價賣給你們。</br> 但是，絕不帶白送的。</br> 沒錢，欠著都行。</br> 賬目一定要清晰。</br> 反正，梁自忠也不愁。</br> 去年到現在，不過八個月。</br> 靠著人背馬馱就賣了三百多萬斤上品鐵礦石。</br> 等水泥盤山路修好了。</br> 還不得翻幾倍？</br> 還清貸款一點都不難。</br> 更別說，煤礦的三成利，也歸村里的公賬。</br> 以后，只會擔心錢太多，沒地兒花去。</br> 登高走了六七里，就看到一條諾大的山溝。</br> 兩邊是高達三四百丈的綿延山嶺，植被豐富。</br> 谷底就是緩緩流淌的露水溪。</br> 這一段兒比較緩，山溝深度不下百里。</br> 雪水融化，露水溪就變成了蜿蜒小河。</br> 白娘子指指兩邊緩坡上的荒廢田地，驚訝極了。</br> “老梁，這是你們開墾的吧？”</br> “為何不種了？”</br> 梁自忠搓著牙花子苦笑道。</br> “唉……你們不知道。”</br> “一到夏秋季節，山洪爆發防不住啊！”</br> “多好的莊家都得給沖沒了。”</br> “要是碰到干旱呢？”</br> “露水溪斷了，就只能眼睜睜看著莊稼干死。”</br> “我們在低矮地方試過了，也打不出井水來。”</br> 原來如此，靠天吃飯，奈何？</br> 露水溪太長，下暴雨，水量不大才怪呢。</br> 幾人騎上馬，沿著河畔緩緩前行。</br> 沈麟瞅了瞅左右山坡道。</br> “荒廢了著實可惜。”</br> “要不？”</br> “在露水溪上游找個合適的地段，修一處水庫好了。”</br> “這兩岸緩坡，長達百里，得出多少梯田，水澆地？”</br> 紅娘子也扼腕嘆息道。</br> “就這樣慌著，實在太可惜了。”</br> “我們陳家寨，選了七八個山谷，可沒一處，趕得上此地得天獨厚！”</br> 梁自忠揪著頜下短須發愁。</br> 鐵城不缺水泥，挖鹽水湖，修房子的勞工足有兩萬多。</br> 等兩個月，那邊的工程告一段落。</br> 勞力豈不是要多少要有多少？</br> 什么樣的水庫大壩修不出來？</br> 只要有錢，梯田，道路，城鎮都能折騰得漂漂亮亮的。</br> 可邙山村也有困難。</br> 不是錢的問題。</br> 是人！</br> 如今的村子，圍墻修得高高的。</br> 家家戶戶的房子全都重建過了，住得多舒適？</br> 關鍵是那邊靠近鐵礦，干活兒方便。</br> 再跑這邊弄個鎮子，開發出幾萬畝水澆地。</br> 誰種啊？</br> 梁自忠咬咬牙道。</br> “大人，我們村守著鐵礦和煤礦，十幾輩子都不愁吃喝了。”</br> “這地方啊，還不如交給王成俊、朱大有他們農牧司呢！”</br> 聽了半天的沈思思一臉驚奇。</br> “老梁大哥，這可是好幾萬畝良田喲！”</br> “一旦道路修好，水庫建成，就旱澇保收啊！”</br> “遼人來不了。”</br> “山里沒有其他道路，你們邙山村的武力也不弱。”</br> “根本不擔心別人來搶。”</br> “你……你要捐給鐵城了？”</br> 沈思思感覺難以理解。</br> 二伯、三伯他們把良田看得比命都重要。</br> 幾十年來百般算計，誰能從他們手里摳出去？</br> 哦哦！</br> 沈麟堂哥好像從北江里、東山里劃拉走一萬余畝。</br> 那不是沒辦法么？</br> 這兩個里被澶州一紙公文劃出安定縣，歸了瀘水鐵城。</br> 主脈長輩們胳膊擰不過大腿。</br> 只得打落牙齒和血吞。</br> 后來，三伯，二伯老找沈麟的麻煩。</br> 也多半是有那兩片地的緣故。</br> 現在倒好。</br> 老梁他們還不愿意種了。</br> 沈麟哈哈一笑。</br> “老梁，你還別說。”</br> “今年農牧司還真沒時間開發這里。”</br> “咱們在荒草灘弄出五萬畝水田種稻子，就得不少人力。”</br> “北門到瀘水河口，隨便弄弄，三萬多畝田地是不成問題的。”</br> “還有原來江北里、山東里的的田地呢？”</br> “近十萬畝啊！大農場才多少人？可種不過來。”</br> 就目前鐵城的人口，加上大量的牲畜。</br> 雖說一年的糧食消耗量，怕不得超過二十萬擔？</br> 不過，磷肥和大量魚骨粉、糞肥的使用。</br> 糧食產量也足以提高三倍。</br> 大多數坡地，沈麟還打算種植高產紅薯。</br> 十萬畝田地，怎么都夠用了。</br> 梁直建議道。</br> “大人，這地方還是要利用起來的。”</br> “反正道路得修到煤礦來，干脆延伸到谷底。”</br> “順便把水庫，水渠和梯田都一次性搞好。”</br> “咱們軍屯好了！”</br> “就種您說的高產紅薯，喂馬！”</br> “這長達百里的河谷，上上拓寬一下，就是最好的馬場。”</br> “比流浪灘還隱蔽呢。”</br> “想養多少戰馬不行？”</br> 白娘子沉吟道。</br> “相公，梁直此言甚是。”</br> “紅薯根莖葉都是最好的飼料。”</br> “養豬、養牛羊都行啊！”</br> “你要是讓朱大有來看看，保證他高興得跳起來。”</br> 稍稍計算一下，這兩面坡地折騰出七八萬畝田地毫無問題。</br> 實在不行，還可以砍伐樹木開荒。</br> 紅薯種好了，畝產十擔輕輕松松。</br> 足以搞出個超大型養殖場來。</br> 沈麟微微笑道。</br> “可以！”</br> “就這么決定吧！”</br> “老梁，希望你們邙山村的百姓，不會罵你是敗家子。”</br> 梁自忠禁不住哈哈大笑。</br> “哪能呢？”</br> “要是這山谷里，養滿了豬牛羊。”</br> “咱們買肉食不就更方便了？”</br> “鐵軍駐扎得更近，騎馬一刻鐘就能趕去村里。”</br> “咱們村子和鐵礦，不更加安全了？”</br> 沈思思眨眨清水般的眸子，調皮地道。</br> “哎呀呀，我終于明白了。”</br> “老梁這是搞捆綁呢！”</br> “反正他們村守著鐵礦、煤礦不缺錢。”</br> “露水山谷搞軍屯，他們最大的安全問題，也跟著解決了。”</br> “高，實在是高！”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