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更加費解的是。</br> 不幾天之后，楊成良四處巡視，身邊總是跟著一位銀甲小將。</br> 要是梁直看到，絕對要喊一聲：活見鬼！</br> 他娘的！</br> 莊名揚可是他親眼看著被戳成透明窟窿。</br> 然后，被陳長林一刀砍掉腦袋，還在陳天貴的衣冠冢之前燒成灰灰。</br> 怎么搞的？</br> 這家伙怎么在潞城復活了呢？</br> 很簡單，楊成良弄了個替身。</br> 反正前來交易的莊家人，只能遠遠看一眼。</br> 義軍的說法就是，大戰期間，就不要去見面打擾了。</br> 小莊將軍和咱們安定王，忙著準備迎戰遼人呢！</br> 不知怎么的。</br> 消息傳給澶州總督莊子才，他也沒說啥。</br> 好像，這個凈惹麻煩的大兒子，就不是他親生的。</br> 還是徹底遺忘的好！</br> 時間到了五月份。</br> 一年一度的錦繡樓詩會，最終取消了。</br> 哪怕知府周元和副手李乘風親自跑到瀘水來請。</br> 沈麟也不買賬。</br> 最后，皇城司花使慕容晚晴來了一趟。</br> 除了拉走二十萬斤精鐵之外，同樣沒勸動。</br> 沈麟態度堅決。</br> 你們開詩會，隨便！</br> 憑什么要小爺去走秀？</br> 阿不對，去替你們站臺子？</br> 狗屁的北國第一才子。</br> 就是大周朝第一文豪，小爺都不在乎！</br> 虛名而已，更何況還是搬運來的。</br> 麥收開始了。</br> 老百姓都很忙碌。</br> 老天爺保佑！</br> 今年風調雨順，鐵城那幾萬畝麥子長勢極好。</br> 遼人沒有過江南下。</br> 賊寇也沒打到安定來。</br> 那還不趕緊顆粒歸倉？</br> 農牧司的一幫人天天都笑得合不攏嘴。</br> 走路都把腦袋昂得高高的。</br> 找荒草灘強要的五萬畝水稻田，長得也還行。</br> 換水之法有效。</br> 露水溪谷的梯田全都插上了秧苗，高達六萬畝。</br> 而軍屯的那些梯田坡地，卻被沈麟任性地種了紅薯。</br> 誰也拗不過他！</br> 好吧，咱們鐵城現在，田地不老少了。</br> 區區三萬畝，隨便大人去折騰。</br> 更讓大家伙兒無語的就是。</br> 制造老式火油彈，居然成了鐵城的大買賣。</br> 城里的老老少少對收割松柏油這個兼職很滿意。</br> 整天都給城主大人唱贊歌。</br> 可軍工部門的頭頭腦腦卻抱怨得不行。</br> 因為，三文錢一斤收過來的松柏油，還得稍稍處理一下。</br> 十斤裝一個壇子，再密封。</br> 成本就四十多文了。</br> 偏偏，大人外賣才收一百文。</br> 自鐵城開張一來，還從沒做過如此薄利的生意。</br> 加班費和獎金一扣除，才賺幾個錢？</br> 最過分的是，不少居民圖省事。</br> 往往一顆大松柏樹上，開好幾個口子。</br> 結果，不到一個月，就死了幾千棵。</br> 船場的總管事梁自忠氣得直罵敗家子。</br> 那些大樹，有不少是他看中的造船型材。</br> 偏偏，讓人割油枯死了。</br> 船用木材為了防蟲蛀，必須要保證有足夠含油量的。</br> 這下好了。</br> 枯樹只能燒炭了。</br> 鐵城出品的火油彈，質量好，價格比市價便宜了一半。</br> 一下子成了搶手貨。</br> 水軍買，澶州、安定駐軍也買。</br> 就連前線剿賊的馬原部，也拉著銀子來，一買就是十萬壇！</br> 沈麟都沒想到。</br> 他制造的松柏火油彈，居然成了剿賊的制勝法寶。</br> 原本雙方很有默契的對峙著。</br> 大打不能夠。</br> 小打天天有，權當是練兵了。</br> 但是，麥收季節到了。</br> 官軍有大后方供給，不在乎那十來個縣的麥子。</br> 可趙歸一不行啊！</br> 他擁兵二十多萬，家眷和流民也有好幾十萬呢。</br> 這些人總要吃飯吧？</br> 搶收麥子，比打仗更重要。</br> 可沈毅和李廣利出了個釜底抽薪之計。</br> 你在乎麥子，咱們就搞破壞。</br> 于是一種馬車拉的小心投石機就制造出來了。</br> 遠遠的對著賣田來幾發，然后掉頭就跑。</br> 賊寇根本追不上，也撲滅不了這種大火。</br> 只能眼巴巴看著無數良田付之一炬。</br> 趙歸一暴跳如雷。</br> 把手下大軍分成十幾股，不再固守四方鎮。</br> 雙方就爆發了搶麥大戰。</br> 這一次，他算是下了一招臭棋！</br> 二十多萬大軍聚集在四方鎮，官軍兵力太少。</br> 狗咬烏龜無從下口！</br> 你分兵，那就好辦了！</br> 馬原立刻盡起大軍，主力一路平推。</br> 碰到縣城都不管，碰到賊寇阻攔，一個字，殺！</br> 因為此時的他，足足擁有兩萬騎兵。</br> 哪怕很多騎兵還是騎著駑馬上陣。</br> 不過不要緊，跟著追擊掩殺就是了。</br> 麥田照燒，人照殺！</br> 等一連損失了五六萬戰兵之后。</br> 趙歸一幡然悔悟，中馬原奸賊之計也！</br> 不過趙歸一也不是吃素的！</br> 他驅動大批流民為前驅，十五萬大軍跟進。</br> 在清平縣境內跟馬原大軍放手一搏。</br> 這一戰，官軍慘勝，死傷近半。</br> 賊寇更慘，丟下大批流民和家眷，什么都顧不上。</br> 趙歸一帶著不到十萬眾，掉頭往東南方向跑了。</br> 姍姍出城，趕來支援的安定知府黃炳仁一看。</br> 這不行啊！</br> 東南方向，可都是平原大縣城。</br> 趙歸一隨便打下一兩個，不就死灰復燃了？</br> 追！</br> 必須追擊！</br> 要不然，前功盡棄也！</br> 于是兩軍合一，先在清平縣搞了一場大屠殺。</br> 那些俘虜，不管是無辜的流民，還是賊寇家眷。</br> 來不及甄別了，也沒錢糧安置。</br> 簡單，挖一批萬人坑就解決了。</br> 簡單粗暴。</br> 沈毅跟沈麟寄來的親筆信，寫的慘不忍睹。</br> 可是他和李廣利官兒太小了。</br> 反對無效。</br> 只能眼睜睜看著無數人被坑殺！</br> 事后，李廣利留下鎮守瀘水河下游。</br> 沈毅帶著騎兵跟著大部隊繼續追擊趙歸一部。</br> 所有人默契地沒有想著渡過瀘水河，去攻打楊成良的老巢。</br> 這家伙現在，可是幫咱們澶州看著西南大門呢！</br> 還有比他更好的看門狗么？</br> 趙歸一就像被追急眼的兔子一般。</br> 一路只能搶搶村鎮，縣城都不敢打。</br> 他也發了狠。</br> 你黃炳仁、馬原敢坑殺咱老子的義軍家眷？</br> 那就給你制造更多的流民！</br> 于是，這家伙一路有模學樣。</br> 凡是見過的麥田，只要沒收割，全都放火燒了。</br> 雙方都殺紅了眼。</br> 這一追，竟然把賊寇趕去了雄州地界。</br> 馬原部幾萬人不打算回澶州。</br> 他們順勢在邊境接管了好幾個縣，就此駐扎下來。</br> 黃炳仁極力支持，雙方沆瀣一氣。</br> 莊子才排除異己，不要這些人，他老黃急需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