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老頭居然還擁抱了一下，半點都不生分。</br> 沈麟掀開面甲，笑盈盈的打著招呼。</br> “二伯，好久不見！”</br> 沈忠信早就和沈麟達成了默契。</br> 此刻，他裝模作樣地長嘆道。</br> “你小子呀，瞞得我們好苦。”</br> “呵呵，通匪？何必如此？”</br> “何苦如此呀！”</br> 梁直和對面的銀甲小將緊按長刀，做足了護衛的角色。</br> 互不相讓。</br> 客套了半晌。</br> 馬原才言歸正傳。</br> “老魯，你真的……逮了個遼軍副帥？”</br> 魯志昌回身招招手。</br> 一匹戰馬馱著個大箱子踢踢踏踏跑來。</br> “首級、金狼印璽，告身、衣甲、認旗俱在。”</br> “如假包換！”</br> “娘的，老夫率三萬輕騎突襲晉州，結果被童子貴那王八蛋坑了?！?lt;/br> “標營轉戰東岳山，只剩下三千騎，慘啊！”</br> “唉，其他部眾，還不知活下來幾個呢？”</br> “那日，恰好碰上賊寇大戰遼軍?！?lt;/br> “老夫命人在馬尾綁上樹枝，自北面佯沖?！?lt;/br> “結果，獲勝的賊寇真嚇跑了?！?lt;/br> “可惜，耶律正純重傷垂死，得到的消息不多?！眒.</br> 馬原三人咂舌不已。</br> 真不愧是魯大膽呀！</br> 率三千殘兵，就敢插手幾萬人的大戰？</br> 一切檢驗無誤。</br> 魯志昌所言，可信度很高。</br> 沈忠信驚問道。</br> “賊寇戰力，竟然如此之強？”</br> “以少勝多，野戰都打贏了？”</br> 魯志昌呵呵笑道。</br> “慘勝吧！”</br> “他們活下來的，恐怕不超過五千！”</br> “否則，也不至于被老夫嚇退。”</br> 沈麟插了一嘴。</br> “一定是楊成良部了?！?lt;/br> “也只有他們，才有冒險突襲遼軍的必要。”</br> 幾人紛紛脫口而出道。</br> “為了戰馬！”</br> 如今沒了走私渠道，要想獲得大批戰馬。</br> 只有從遼軍手里繳獲。</br> 偏偏，楊成良不缺人，也死得起！</br> 魯志昌嘆道。</br> “我部稍稍打掃戰場，都弄了好幾千匹戰馬?！?lt;/br> “賊寇匆忙帶走的更多。”</br> “驢球子的，咱老子想起來就窩囊?！?lt;/br> “堂堂正規軍，理應抵抗外辱，居然還沒一幫賊寇敢戰！”</br> 馬原苦笑道。</br> “老魯，咱們是身不由己，奈何？”</br> “沈麟，不是我等非要打你……”</br> 沈麟毫不介意地擺擺手，云淡風輕。</br> “馬帥，您不必內疚！”</br> “小兒持金過鬧市嘛，我懂！”</br> 魯志昌故意橫了他一眼。</br> “你小子藏藏掖掖的夠了??？”</br> “陳天王麾下，那一萬具甲輕騎，算小兒？”</br> “鐵軍裝備更好，別當老夫是睜眼瞎?！?lt;/br> “你弄回來的難民，不下十萬吧？”</br> “在場的，都不是外行，說點實際的?！?lt;/br> 沈麟苦笑著聳聳肩膀。</br> “馬大帥，二伯?！?lt;/br> “實話實說，我從沒想過跟大周軍隊為敵。”</br> “不瞞你們，十萬水路大軍又如何？”</br> “我還有余力派兩千輕、重騎去黎城搶糧?！?lt;/br> “呵呵，要不然，你們以為，魯大帥逃得掉遼軍的追擊？”</br> 魯志昌沒好氣地笑罵道。</br> “胡說八道！”</br> “老子的兵，是戰利品太多，跑不快罷了?！?lt;/br> “對了，我找老馬你們見面?！?lt;/br> “就是想說個事兒?！?lt;/br> “遼人說動了西域各部，欲對咱們西軍不利?！?lt;/br> “咱老子急著返回永興軍主持大局！”</br> “那些兵甲，戰馬都帶不走?！?lt;/br> “你們要不？”</br> “都他娘的聰明點，別被某些王八蛋當槍使了?！?lt;/br> “沈麟這小王八蛋筑城，選了個絕佳地方?！?lt;/br> “你馬原打了一輩子仗，這都看不出來？”</br> “好了，談買賣！”</br> 馬原老臉一紅，轉頭對銀甲小將說了幾句話。</br> 那小子轉身就往東邊跑去。</br> 現在沒啥危險。</br> 該各家老大上場了。</br> 黃炳仁，莊名起、杜勇呼啦啦啦地騎馬跑了過來。</br> 老黃一聽報價，頓時氣得不行。</br> “魯大昌，本官敬佩你是一條外戰好漢！”</br> “可你也不能……獅子大開口啊？”</br> “一件雙層皮甲，一把騎弓都各要十兩銀子？”</br> “你咋不去搶？”</br> 倒是沒人對一百五十兩一匹好馬的高價有異議。</br> 首先，現在的確弄不到。</br> 其次，遼軍選為坐騎的，質量遠比走私的普通戰馬好。</br> 最后，誰家都想要。</br> 魯志昌只給五千匹，大伙兒還不夠分呢！</br> 幸好沈忠信主動退出，坦言沒錢了，想買都買不起。</br> 原本劍拔弩張，一轉眼就變成了討價還價的菜市場。</br> 魯大昌笑瞇瞇地道。</br> “你們吶，懂個球！”</br> “真當應州王耶律大越會放過澶州？”</br> “不定啥時候就過江了，人家現在，可不缺船只?！?lt;/br> “要不是帶不回去?！?lt;/br> “給多少錢，咱老子都不賣！”</br> “俺們西軍，就是后娘養的，比你們還窮哇！”</br> “這里面，足足兩千多件鐵甲呢！”</br> “爾等，守著金銀錢財，等死嗎？”</br> 他打算買沈麟的二十煉具甲了。</br> 遼人才幾煉鐵的步人甲笨重臃腫，他還真看不上。</br> 反正能賣上個好價錢不是？</br> 莊名起呵呵笑道。</br> “魯大帥，你換了大筆銀子，轉身就找沈麟買更好的吧？”</br> 沈麟擺擺手道。</br> “莊二公子，我岳父那邊都還不夠呢！”</br> “在下的鐵軍，準備擴充到三萬人，哪有兵甲外賣？”</br> 幾位軍頭心中暗自凜然。</br> 這家伙說擴軍，絕對不是妄言。</br> 最近，鐵城的五千擔運輸船隊，可沒少跑。</br> 反正也攔不住。</br> 那些難民多以青壯為主。</br> 山區流行馬耕，挑些騎兵苗子還不簡單？</br> 他說擴軍到三萬，你就真信了？</br> 搞不好五六萬都是有的！</br> 想想這家伙不缺戰馬，不缺兵甲。</br> 五六萬鐵騎沖過東岸，咱們該如何抵擋？</br> 別說十萬聯軍。</br> 再多一倍都夠嗆！</br> 下游的禁軍，水陸加起來也有七八萬吧？</br> 還不是掉頭搶賊寇去了？</br> 要是能沖破沈麟水軍的封鎖。</br> 傻子才不北上劫掠鐵城呢！</br> 難道，沈麟的各種技術不香么？</br> 原因很簡單。</br> 禁軍和黃江水軍是看明白了。</br> 真心打不過??！</br> 那還蹦跶個啥？</br> 再呆一段時間，等候撤兵的命令得了。</br> 不過在走之前，能弄到好東西，幾位軍頭也不能放過。</br> 娘的，被魯大昌狠宰一頓！</br> 真的好心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