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氏縣,黃家堡。</br> 十多萬賊寇和禁軍為了這個兵工重地展開了慘烈廝殺。</br> 楊成良的人馬數(shù)量占優(yōu)。</br> 軍中多是良家子,護衛(wèi)鄉(xiāng)梓之心堅決。</br> 慕容東升的禁軍裝備不俗。</br> 去不了瀘水鐵城,完不成任務也就算了。</br> 如果再連一幫賊寇都打不過。</br> 他哪還有臉回去?</br> 因此,禁軍難得的知恥而后勇。</br> 雙方打得血流成河,卻保持著勢均力敵的局面。</br> 黃家堡北面就是綿延的丘陵山地,古木參天。</br> 當初,沈麟帶隊,曾在這片山林里埋葬了不少北邙山土匪。</br> 如今,林光帶著他的尖刀小隊躲在叢林里,已經觀戰(zhàn)兩天了。</br> “蹭蹭蹭!”</br> 高大壯實的梁元慶三兩下爬上一顆樹蔭如冠的老松。</br> “小光,輪換時間到了。”</br> “你的小隊回駐地修整吧,這里交給哥哥我。”</br> 林光咂咂嘴,也沒啥留戀的。</br> “你來得正好!”</br> “這幫人打仗,跟小孩子過家家似的。”</br> “忒無聊!”</br> 梁元慶手搭涼棚,遠眺黃家堡方向,看到卻是如螞蟻一般的雙方人馬。</br> 火光閃耀,喊殺聲一片。</br> 他覺得看不清晰,干脆舉起特制的雙筒望遠鏡。</br> “嘖嘖,這才是大戰(zhàn)該有的樣子嘛!”</br> “幾百上千架投石機互轟。”</br> “覆土盾車沖鋒,云樓箭車押后。”</br> “呃,他們的兩翼騎兵也太少了,多半舍不得用。”</br> “小光,場面挺大的呢,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br> 林光打了個呵欠。</br> “場面大?”</br> “等你連著旁觀兩天,就會覺得多無聊了。”</br> “要是我鐵軍大部隊在此,磷火彈滅了他們的重武器。”</br> “具甲騎兵一沖,半天就能結束戰(zhàn)斗。”</br> “誰他么婆婆媽媽打個沒完沒了?”</br> 大部隊?</br> 咱們能調來多少輕、重騎?</br> 幾千號人馬朝著十幾萬大軍發(fā)起沖鋒?</br> 以寡擊眾也不至于夸張到這樣子。</br> 傷亡太大了,都督還不得心疼死?</br> “等等,小光!”</br> 梁元慶一把抓住正要往樹下溜的林光。</br> “快看,官軍分出了一伙人,朝著咱們這邊來了。”</br> 什么?</br> 林光連忙站穩(wěn)了,舉著望遠鏡端詳。</br> “好家伙,小三千人馬呢!”</br> “不對呀!”</br> “我們隱匿得很好啊,怎么可能被發(fā)現(xiàn)?”</br> “會不會是……他們打算繞過叢林,偷襲楊成良的后方?”</br> 對方行進很快。</br> 不多時候,距離就拉近到三里了。</br> 梁元慶沉聲道。</br> “小光,咱們徐徐后撤。”</br> “不管這幫人想干啥,總得避開不是?”</br> 林光挺郁悶的。</br> 這片林子,是他花了小半天時間才選定的。</br> 屬于最佳的觀察位置。</br> 看來,不得不放棄了。</br> 兩支尖刀小隊合二為一,清掃了微不起眼的痕跡。</br> 在林光和梁元慶的帶領下,迅速撤往荒草灘南緣。</br> 這次執(zhí)行的是監(jiān)視任務,三支小隊輪換。</br> 他們不是從荒草灘過來的。</br> 為了及時與鐵城取得聯(lián)系,他們自瀘水西岸繞道,自然帶了一批好馬。</br> 當然,真有什么急迅,也不需要騎馬趕回去。</br> 跑到河邊,通知陳梁部的哨船就行。</br> 明輪踏槳船短距離沖刺比不得戰(zhàn)馬,可勝在高速持久。</br> 一個白天的功夫,逆水上行,就足以穿越四百里水路了。</br> 實在是令人意外。</br> 這幫官軍居然跟著尖刀部隊的腳步,沒往西面拐。</br> 兩位年輕的隊長面面相覷,有點疑神疑鬼了。</br> 咱們哪里做的不夠好?</br> 居然被人發(fā)現(xiàn)了行蹤?</br> 要是被楊成良的義軍追上來,他倆心里還好受點。</br> 義軍是當?shù)赝林铮煜さ匦蔚缆贰?lt;/br> 其中,參軍的山民、獵戶也不少。</br> 保不準,人家就有些獨門的追蹤之術呢?</br> 可他娘的一幫京城老爺兵,憑什么發(fā)現(xiàn)咱們?</br> 梁元慶苦笑道:“咋辦?”</br> 林光皺眉想了想,甚是無奈。</br> 加上營地的那一支小隊,咱們才三十六人。</br> 跟人家三千余人的大部隊也沒法打呀!</br> 都督說的不錯。</br> 尖刀出擊,一擊斃命。</br> 不能保證全殲敵人,甚至會付出重大傷亡的仗。</br> 咱們寧愿不打!</br> “元新,你先回去通知你二哥。”</br> “把駐地撤了,散入黑松山等咱們。”</br> “遵命!”</br> 梁家三兄弟新兵入伍,選入尖刀部隊,很快就脫穎而出。</br> 老大,老二都當上了小隊長。</br> 沒辦法,人家武藝高強,學東西也快,有本事。</br> 老兵們都很服氣。</br> 這支官軍行進速度也挺快的,兩個多時辰就逼近了荒草灘。</br> 然而,在黑松林下,他們卻拐向西北了。</br> 林光和梁家兄弟長長的舒了口氣。</br> 看來,并非咱們暴露了。</br> 人家就是沖著荒草灘去的啊!</br> 這個季節(jié),如此眾多的人馬,所為何來?</br> 三支小隊片刻都不敢耽誤,稍稍收拾一下,便開始銜尾追擊。</br> 當然,戰(zhàn)馬得有專人看護,延后好幾里。</br> 目標太大了。</br> “這幫人……不要命了?”</br> 老二梁元祝驚奇不已。</br> “就算咱們尖刀,第一次穿越荒草灘的時候,也花了十天。”</br> “還傷了好些人呢!”</br> “這些普通軍卒,進去了,能活幾個?”</br> 林光舉著望遠鏡看得很仔細。</br> “有問題!”</br> “雖說都穿著皮甲,你們看前頭那批人,明顯就不是當兵的。”</br> “看身形,女子就有二十多個。”</br> 梁元慶臉色有些凝重了。</br> “小光,你沒看錯。”</br> “打頭的這幫人,個個都有武藝在身。”</br> “娘的,他們不會是……還賊心不死,想圖謀咱們鐵城吧?”</br> 梁元祝搖搖頭。</br> “大哥,我覺得不像。”</br> “荒草灘內,實在太兇險難行了。”</br> “這三千多軍卒進去,到不了咱們鐵城,就得死掉一大半兒你信不?”</br> “沒有哪個主將舍得吧?”</br> “就算穿過了,剩下的兵還有多少戰(zhàn)斗力?”</br> “豈不是玩鬧么?”</br> 林光猜測道。</br> “也未必是沖著咱們去的。”</br> “就如老二所言,確實得不償失嘛!”</br> “會不會?”</br> “他們想利用荒草灘練練兵?”</br> “前頭那百多高手,沒準兒是皇城司的呢?”</br> “他們驅動兩三千禁軍隨行協(xié)助,有這個權利吧?”</br> 不管三人怎么猜測。</br> 人家就是毫不猶豫地一頭扎進荒草灘了。</br> 就連百多匹馱馬都帶了進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