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麟當然不相信,這世上還有什么武功臻至化境的高手。</br> 誰能繞過層層防御,悄無聲息地進入鐵城?</br> 當然,有人飛蛾撲火,前來送死。</br> 他也沒不接著的道理。</br> “好了,娘子,夜深了?!?lt;/br> “咱們……安歇吧!”</br> 白娘子皺皺瓊鼻,拍開沈麟不老實的手,嫌棄道。</br> “一身的酒味,去泡個澡吧!”</br> “青竹都放好溫熱水了?!?lt;/br> “今兒我守夜呢!”</br> 沈麟悻悻然往浴室走去。</br> 喝酒誤事??!</br> 白娘子莞爾輕笑,快步走向后院東廂房。</br> 一路上,不時有提著玻璃馬燈的巡邏女衛恭敬行禮。</br> “二夫人好!”</br> “嗯,你們辛苦了。”</br> “對了,梁碧玉,她倆還不肯吃東西?”</br> 小旗官梁碧玉發愁地撓撓鬢角。</br> “是啊夫人,都端進去一個時辰了?!?lt;/br> “犯人碰都不碰!”</br> “這都一整天了呀!”</br> “尖刀的常曉蘭說,路上也就兌了些奶粉,趁著對方昏迷給灌了幾次?!?lt;/br> “咱們,要不要試試?”</br> 白娘子黛眉微蹙,搖搖頭道。</br> “那只是臨時舉措。”</br> “算了,我看看吧!”</br> “吱呀!”房門打開。</br> 房內布置典雅。</br> 油燈如豆,青煙裊裊。</br> 綾羅秀床,云白色的帷帳低垂。</br> 黃梨木的桌椅、梳妝臺,造型精巧。</br> 就連外面根本見不著的玻璃鏡,都鑲嵌了一面。</br> 乍一看,這哪是關人的牢房?</br> 明明是大家小姐的閨房好吧?</br> 床上,月娘平躺著,蓋著半截錦被。</br> 她中了箭傷的小腿,已經治療過了。</br> 貫穿傷,要不了十天半個月就能行動自如。</br> 慕容晚晴卻斜靠在軟枕上,雙手抱胸。</br> 兩人一言不發,眼中好像一點神采都沒有。</br> 就那般呆呆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br> 白娘子蓮步輕移,緩緩走到床前。</br> 她拉過一張椅子,自顧自坐下。</br> “這是要絕食呢?”</br> “還是咱們沈家的飲食太粗劣,不合慕容大小姐的胃口?”</br> 慕容晚晴心喪若死,依舊毫無反應。</br> 她剛醒來,準備朝著桌子或者墻壁一頭撞上去的。</br> 都到了這步田地,干脆一了百了。</br> 可月娘拉住了她。</br> 說小姐您好歹也是傾國傾城的絕色美女,死得血肉模糊的。</br> 多那啥呀?</br> 還不如靜靜的餓死好呢。</br> 于是,兩人就絕食抗拒了。</br> 反正,平叔已經不在。</br> 兩人的武藝也就一般般。</br> 單憑自己的本事,連沈家大院都闖不出去。</br> 更別說逃脫守衛森嚴的鐵城了。</br> 白娘子對這二位的反應早有預料,也不以為意。</br> 她輕笑一聲,自顧自地道。</br> “其實,我家相公發明了很多新刑法?!?lt;/br> “不用鞭笞,不用拷問,也能讓你們承受不住……”</br> 慕容晚晴原本就是好強的,聞言之下還是沒忍住。</br> 她冷笑道。</br> “那就來呀?”</br> “皺一下眉頭都不算好漢!”</br> “呃……好女子!”</br> 白娘子噗嗤一聲樂得不行。</br> 都這時候了,你還嘴硬呢?</br> 好女子,怎么都算不到你慕容晚晴頭上吧?</br> 你一個錯誤的決定,枉死了多少人命?</br> “好,你就硬挺吧!”</br> “咱們有一種刑罰,就是往你臉上澆水?!?lt;/br> “再把草紙一張張蓋上去。”</br> “那時候,你呼吸困難,眼前漸漸失去光明?!?lt;/br> “你會感覺,整個人正在一步步墜入深淵?!?lt;/br> “曾經被你害死過的那些人,都會身化厲鬼,找你索命……”</br> 月娘裝不下了。</br> 她的眼中滿是驚恐。</br> 不需要用上那種恐怖的刑罰。</br> 她現只要一閉眼。</br> 平叔和無數慘死的禁軍官兵,慕容家暗衛就出現在腦海中,揮之不去。</br> 慕容晚晴也變色了。</br> 干她這一行的,直接、間接殺死的人,還少么?</br> 皇城司本就擁有生殺大權。</br> 更何況她這般身居高位的巡察使?</br> “你……休得胡言恐嚇……”</br> “姑奶奶……可不是嚇大的?!?lt;/br> 白娘子嗤笑道。</br> “呵呵!”</br> “除夕之夜,應州王世子,耶律正雄被抓時也這么說。”</br> “他可沒扛過去哦!”</br> “對了,本人前些日子出兵晉州,親手抓了遼國南征軍副帥耶律正純,他也一樣……”</br> 什么?</br> 慕容晚晴猛然轉過頭來,難以置信地問道。</br> “你……你抓住了耶律正純?”</br> 作為皇城司花使,她當然知道耶律正純是誰。</br> 也明白堂堂的南征軍副帥,是何等的位高權重?</br> 要在重兵護衛下,抓到這種大人物。</br> 難度,堪比登天。</br> “你……你詐我?”</br> 白娘子冷哂道。</br> “無能,限制了你的想象?!?lt;/br> “別急著否認?!?lt;/br> “你除了玩些上不得臺面的陰謀詭計之外,還會什么?”</br> “你懂軍略,懂打仗么?”</br> “你啥都不明白,也不了解,就敢策劃十幾萬兵馬的大戰?”</br> “你知道嗎?這就是你一敗涂地的根本原因?!?lt;/br> “本人不才,僅僅率領兩千鐵軍輕、重騎,匯合陳家寨八千具甲騎兵,自涉縣襲奔遼國南征軍的后勤中樞晉州。”</br> “前后兩戰,殲滅遼騎三萬余,生擒耶律正純?!?lt;/br> “哈哈,你信不信,不重要?!?lt;/br> “首級,帥印,金牌、令旗、衣甲都讓對岸的幾位看了?!?lt;/br> “咱們還順便把繳獲的兵甲戰馬處理給他們?!?lt;/br> “此時,你們皇城司高層和朝廷大佬,恐怕都確認了?!?lt;/br> 慕容晚晴笨么?</br> 不,她聰明絕頂。</br> 只是,這一次,她把聰明用錯了地方。</br> 她小看了沈麟,也忽視了鐵軍的戰力。</br> 她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選擇了一個錯誤的對手。</br> 僅此而已!</br> 她判斷,白娘子說的,不是假話。</br> 老天爺。</br> 一萬七拼八湊的具甲騎兵,就打敗了三萬遼軍輕騎?</br> 這怎么可能?</br> 如果是面對大周官軍。</br> 三萬遼騎足以硬悍十萬步騎軍。</br> 沒準兒,還能戰而勝之。</br> 遼軍野戰之強,是經過無數次戰爭,打出了的事實。</br> 你不得不承認。</br> 慕容晚晴感覺脊背發寒了。</br> 這一刻,她徹底明白。</br> 自己,草率了。</br> 沈麟手下的鐵軍,具甲輕、重騎絕對不下萬人。</br> 戰斗力肯定比陳家馬賊還強。</br> 而且,他的重騎兵,絕對不止一千。</br> 也就是說,就算不動用水軍阻攔。</br> 鐵軍過河野戰。</br> 那幾家聯軍,人心不齊,多半擋不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