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慕容晚晴,反而疑惑了。</br> 既然沈麟有如此實力,何必遮遮掩掩?</br> 如果早點暴露出來,她投鼠忌器,那還敢策動大哥出馬?</br> 現在搞得慕容家上不得上,下不得下。</br> 都不知跟楊成良的賊寇,打成什么樣子了?</br> “你……你們,也太……”</br> 白娘子向外招招手,梁碧玉腳步輕快地走了進來。</br> 她端著個木托盤,上面放著三倍熱氣騰騰的綠茶。</br> 陳無暇怡然自得端起一杯,輕呷了一口。</br> “不想喝?”</br> “好吧,碧玉,放一邊兒去。”</br> “咱們繼續往下聊!”</br>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家相公為何一直遮遮掩掩的?”</br> “有足夠的財力和兵備,卻始終沒有如其他軍頭那般擴充軍隊是吧?”</br> “不說莊子才了,馬原、蔣先定、黃炳仁之流,連皮甲都湊不齊,發一件號衣一把刀,就敢拉起幾萬人?”</br> “那樣的軍隊,有啥戰斗力?”</br> “跟賊寇有區別么?”</br> “我家相公的目光,從來沒放在大周自己人身上。”</br> “我們防備的,始終是遼國啊!”</br> “偏偏,如你慕容晚晴這種目光短淺之人。”</br> “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找麻煩!”</br> “唉……”</br> 我?</br> 姑奶奶我目光短淺?</br> 慕容晚晴被教訓得一愣一愣的。</br> 她高聳的胸脯起伏不已。</br> 也不知怎么的,她就翻身下了床。</br> 赤裸著玉足蹬蹬蹬地跑到窗前的桌子邊。</br> 她先抓起幾塊桂花糕,綠豆糕塞進嘴里,又端起茶杯喝起來。</br> 整個人就像饕餮鬼似的,被噎得只翻白眼。</br> 白娘子笑得花枝亂顫。</br> “哈哈哈,我家的茶食,跟你有仇么?”</br> “慢點吃,沒人和你搶!”</br> 慕容晚晴嘟囔道。</br> “姑奶奶跟你全家都有仇。”</br> “你們殺了平叔,殺了我那么多人……”</br> 她說著說著,居然放聲大哭起來。</br> 她吃得也更狠了。</br> 仿佛每一塊糕點,都是沈麟血肉做的。</br> 白娘子臉色一寒,叱道。</br> “胡說八道!”</br> “你都打上門了,還不許咱們還擊嗎?”</br> “天下哪有這種道理?啊?”</br> “你在安定府城呆了幾個月,咱們打過你的主意嗎?”</br> “真要殺你,還找不到你的行蹤?”</br> “就歐陽平那些人,擋得住我們?”</br> “強詞奪理到你這個份上,姑奶奶我……也真是服了。”</br> 慕容晚晴嘴里還塞著糕點呢。</br> 她聞言之下一愣!</br> “你……你們懷璧其罪!”</br> 白娘子啞然失笑。</br> 嗯,這才是根本原因吧?</br> 弱小,就是原罪。</br> 咱們鐵城,表面上看起來,確實不值一提。</br> 就該被你背后的大鱷魚強取豪奪?</br> 結果咋樣?</br> 崩掉一口大板牙!</br> “說的不錯!”</br> “你慕容家長期占據徐州,掌握著利國監鐵業。”</br> “難道不算懷璧其罪?”</br> “要不,我家干脆白送上萬套具甲,去把秦王武裝起來?”</br> “他拳頭更大,牙口更好。”</br> “直接滅了你慕容家好了。”</br> “反正,你們信奉的,也是以力服人。”</br> “或者,我家相公極盡全力幫助他。”</br> “耗三五年之功,替秦王折騰出十萬鐵甲精騎來。”</br> “他的拳頭應該算大周第一了吧?”</br> “京城那把九五之尊的寶座。”</br> “還關太子、閹黨以及你們這群外戰外行,內戰不行的混蛋什么事兒?”</br> “統統下地獄好了!”</br> “還大周一個朗朗晴天,豈不是更好?”</br> 白娘子說的肯定是氣話。</br> 但慕蓉婉晴這種幾年來,一直活在陰謀算計中的人聽來。</br> 卻如同晴天霹靂!</br> 她驚恐地瞪大雙眼,噎得脖子一梗一梗的。</br> 半晌說不出話。</br> 這個說法,或者說這個計劃很有可行性啊!</br> 如果激怒了沈麟,他一不做二不休。</br> 直接糾集陳家馬賊一鼓作氣攻占整個安定府呢?</br> 鐵城的財力或許不夠。</br> 但沈家主脈有錢啊,安定府城有錢人更多。</br> 刮地三尺的話,打造十萬具甲的錢弄不出來?</br> 別人不知道。</br> 慕容晚晴可是門兒清。</br> 沈麟賣出的輕騎具甲高達三百兩銀子一套。</br> 實際制作成本,呵呵!</br> 要不然,她會費盡心機要搞到沈麟批量煉鐵、制甲的技術?</br> 慕容晚晴有種不真實的感覺。</br> 沈麟如今,已經成長為一顆參天大樹了。</br> 他又像潛伏在黑暗之淵中的一條巨龍。</br> 他的決定,舉足輕重。</br> 他要幫誰,誰的對手多半就要倒大霉。</br> 完了!</br> 自己謀劃的這一出,豈不是活活把沈麟推到秦王一邊?</br> 到了這一刻。</br> 慕容晚晴才恍然大悟。</br> 秦王楊念廣看似被趕出了京城,發配到登州那種四戰之地。</br> 其實,也讓一頭幼虎去磨煉爪牙呢!</br> 沈麟已經賣給他五千套具甲了。</br> 情報顯示,眼前的白娘子去山東那一趟。</br> 一樣絞殺了大批遼軍,不少戰馬兵甲都賣給了秦王。</br> 不管如何,秦王就算進取不足,也自保有余了。</br> “你們……你們不能這樣!”</br> “老皇帝命不久矣。”</br> “太子之位已定,擅起爭端,只會內亂不止。”</br> “你們無端折損我大周國力,還如何抵御遼國入侵?”</br> 你現在知道內耗不可取?</br> 白娘子只能呵呵了。</br> 瀘水東岸的十萬官軍還沒撤呢?</br> 你大哥帶來的禁軍還在南邊打得熱火朝天。</br> 難道你們不知道?</br> 楊成良本就無意跟官軍死磕?</br> 他的注意力,原本就放在河東路的遼國大軍身上?</br> 沒錯,我們是有意無意在打壓楊成良。</br> 可也僅僅是防止他無限坐大,生出不該有的心思來。</br> 慕容東升回頭跟賊寇的河防大軍干一架。</br> 是咱們期望的。</br> 可咱們也沒讓他直接去打黃家堡呀?</br> 既然慕容晚晴肯吃東西了。</br> 白娘子就不打算聊下去。</br> 她起身道。</br> “哦,對了!”</br> “東岸的大軍已經接到調令,這幾天就會陸續撤走。”</br> “你大哥,也該灰溜溜的滾蛋了。”</br> “你呢?”</br> “也別尋死覓活了。”</br> “等遼軍東西二路合攻京城。”</br> “咱們瞅個機會,就放你回去!”</br> “把你的聰明才智,都用到抗遼大業上去吧!”</br> 啥?</br> 遼軍攻打京城?</br> 還東西二路?</br> 啥情況?</br> 就這么幾天,局勢大變了?</br> 眼瞅著白娘子走到門口,慕容晚晴急切地問道。</br> “陳夫人,等等!”</br> “哪來的遼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